见红姑娘在崖边指挥着众人,闲极无聊的罗老歪又跑去调戏,不出意外又碰了一鼻灰。
见他灰溜溜的回来,金韫娴轻笑,“色令智昏。”
罗老歪虽没文化,但听她怪腔怪调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又见金韫娴独自一人坐在山石上,他眼珠一转,一脸谄媚地上前道,“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打趣我老罗了。我罗老歪虽然比不上陈总把头那般正人君子,却也算是条英雄好汉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还是知道的……”
金韫娴斜眼睨他。
他嘿嘿一笑,凑上前又说,“我说小格格,你都要嫁进陈家了,就没想过把西药生意也做到湘西来嘛?”见女孩不吭声,他又说,“你想想啊,咱把头哥稳坐湘西商会头把交椅,这多少航道、多少生意在他手里头攥着,有他替你开路,只要把价格一抬高,不愁你赚得……”
任凭罗老歪说得天花乱坠,金韫娴只是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见女孩死活不上趟,罗老歪没了耐心,直说,“小格格你看要不这样,实在不行咱俩合作,你六我四,咱们……”
金韫娴笑了,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那边花蚂拐再次憨憨道,“罗帅说笑了,他们家的药厂向来只供应前线。”
轻描淡写一句话,将罗老歪所有幻想击得粉碎。
时值傍晚,空中下气了小雨,谷中云雾缭绕,苔藓湿滑。石缝间的碎石碎土不坠入山崖,令人闻之心惊。搬山、卸岭各显神通,动如行云流水,皆擒崖而下。
估摸着陈玉楼一行已至半山腰,金韫娴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负手来到崖边观望。
“我说,你就不下去看看?”罗老歪捏着胡子走过来,一脸坏笑。
金韫娴头也没回,打了个哈欠。
“再等等吧。”她说,“还不到时候。”
金韫娴为人孤傲,话也少。此下好不容易开口,却没头没尾,罗老歪捏着胡子想了半天,也没猜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彼时,卸岭连着工兵营这几十人软绳钩和蜈蚣挂山梯并用,攀着绝壁,透云拨雾而下,松石缝隙里的碎石碎土,被竹梯刮得往下不断坠落。两边峭壁间距狭窄拢音,一个小石子落下去也能发出好大动静,耳中全是阵阵回音,石壁上又多有湿滑的苔藓,藤萝纵横,只要有一个不慎就会跌入深谷摔死。这是一种心理和体力的双重验,不过群盗都是亡命之徒,跟着魁首衔枚屏息,一声不响地往谷底攀去。
穿过几层云雾之后,光线愈发昏暗,壁上渗着水珠,寒气逼人,盗众们估计离地宫越近,阴气也就越重,古墓大藏在望,反倒精神为之一振。
民国时期,照明方式主要有燃烧竹片和松烛火把,而用洋油的马灯因价格昂贵,不是谁都用得起的。不过卸岭众人除了备有马灯、汽灯之外,更有从东洋矿主手里购买的矿灯,这些都是金韫娴赞助的。
此越往下越黑,卸岭盗众们各自打开绑在身上的矿灯、马灯,一时间在潮湿昏暗的山壁上,仿佛亮起了数十只萤火虫,光亮星星点点,忽上忽下地起伏晃动着。
陈玉楼天生夜眼,并不需要灯烛探路,眼见离那地宫屋檐还有几尺,他反手一个飞身坠地。
这座地宫修建于山涧裂缝之下,大殿高大森严,屋檐上铺着鱼鳞般的琉璃瓦,但因日久年深,在某处已塌了一个窟窿,瓦下的木椽子都露了出来,上面溅着许多刚刚抛下来的杀虫剂。
陈玉楼带着红姑娘在木椽上轻轻落足,捉了脚步走到稳固之处,随即打个呼哨,想要联络先下来的赛活猴与地里蹦二人。
可地宫的大殿顶上云雾迷漫,根本难以探寻那两个人的身影。
红姑娘叫了声,无人回应。此时花蚂拐带着其余的人陆续跟了下来,花蚂拐看看左右情形,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总把头,我们这是在哪儿?”
陈玉楼环顾四周道:“是座偏殿。先前来探的两个弟兄下落不明,你等须放仔细些,先搜殿顶。”
花蚂拐知道地宫里危机四伏,急忙打个手势,群盗纷纷亮出器械,提了马灯,俯身贴在琉璃瓦上摸索着寻找失踪的两名同伙。
似想到什么,陈玉楼又拦住他,神色不安地问,“她人呢?”
作为陈玉楼肚子里的蛔虫,花蚂拐眼珠一转回道,“总把头,您就放心吧,小格格她惜命得很。任凭罗帅怂恿好几回了,人家就是不下来!”
陈玉楼干咳一声,负手大步向前。
此下卸岭众人正围着垮塌的屋檐呼寻同伴,那边两搬山道人也顺着绳索降下屋檐。
见鹧鸪哨走来,陈玉楼叉腰思索道,“我看了下哈,这殿顶周围除了峭壁,应该没有其他出路。”
鹧鸪哨环顾四周,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