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下陈玉楼已回到屋里休息,他一向见识过人,心高气傲,唯独看不开胜负成败。此番受惊不小,又担心无功而返,便有意要拿出魁首的气度,笼络搬山一派,也好共取宝物。
这边老洋人正对着鹧鸪哨发牢骚,原先红姑娘那句“有鬼”如此一般扎在他心里,不愿帮助卸岭这帮人,鹧鸪哨却说一码归一码,让他去给花灵帮忙。正巧花蚂拐找到三人,对鹧鸪哨说“总把头有请,借一步说话”,鹧鸪哨心思一转大概猜到了陈玉楼在打什么主意。
而当二人找到金韫娴时,她正为一卸岭力士清理伤口。听了花蚂拐的话,金韫娴先是一愣,凭着对陈玉楼的了解,很快也猜到了缘由。
二人随花蚂拐进屋时,陈玉楼正在榻上,蹙眉捏着额头,一脸烦忧。未料二人这么快就到了,忙起身迎上去。
寒暄几句,陈玉楼屏退花蚂拐。看了看金韫娴,又看了看鹧鸪哨,陈玉楼面色尴尬似不知怎么开口。
鹧鸪哨索性开门见山,“陈兄,有话就直说吧。”
见一旁的金韫娴颔首附议,陈玉楼神色既落寞又无奈,只道:“说来惭愧,我身为卸岭魁首,今次落得铩羽而归,颜面尽失,愧对先人呐!”语毕,暗中观察面前二人的表情。
但等了半天,面前二人皆是一言不发。陈玉楼心里着急,只得继续落寞道,“本来吧,我以为这瓶山元物以前没人碰过,挺难的,但是我真没想到那么难,这一去就折了几口子,伤士气啊!”说罢,见二人已就诶有反应,他微微翻白眼,换了语气再接再厉,“哎兄弟,我听说贵派这搬山分甲术乃是道中绝学啊……你看我卸岭人多势众,小格格手上又有医药火器,而今有缘聚到一处,何不合作共取元物呢?”
“好啊。”鹧鸪哨与金韫娴同时道,反倒陈玉楼被这爽快的二人震得半晌无话。
见鹧鸪哨抱拳离去,金韫娴也准备起身告辞,陈玉楼却叫住了她。
陈玉楼的两肘支在膝盖上,看她一眼,心里有好多话,就是说不出口。其实她不懂,有时的故作冷漠,不过是在掩饰他的脆弱。他心里担忧,一面害怕她看不起自己响马盗魁的身份,一面又对他们之间那并不纯粹的感情感到失望。
明明已经认识那么久了,可单独相处时二人依旧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他学不会,到底怎样才能能让一个女人离自己更近?她对他来说是心底里最纯净的一方圣地,她隔岸站着,脸上带着悲悯的微笑。
见她不说话,他也无趣,索性合衣躺回榻上。
最近发生太多事了,这一夜陈玉楼迷迷糊糊想了好多,大概没有睡几个小时。第二天醒来时,外面天光大亮了,不过天色不好,雨落在窗口的雨棚上,擂鼓一样砰砰作响。
他跃下床,正洗漱,女孩端着餐盘进来。
陈玉楼一面扣着衣扣,一面匆匆走上前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过七点。”
他这才放下心来。
那边罗老歪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见陈玉楼无恙,便直夸他洪福齐天,有通天的本事。
陈玉楼对着溢美之词充耳不闻,看着门外忙碌的众人,心中只觉得懊悔。这一回盗墓出师不利,竟是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真是越琢磨越不甘。但是身为卸岭魁首,常胜山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总瓢把子,此番阵势浩大率众盗墓却一无所获,今后还有何面目与人说长道短?陈玉楼少年得意,把脸面看得比命都重要。原本既答应了金韫娴盗掘元墓,就想着一鼓作气将之拿下,可谁知这地宫竟如此凶险,折损人手不说,连自己也差点没命……想到这里,陈玉楼陷入了深思,若没有办法解决那地宫的毒虫,就算再带人进去,也无非是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