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晴朗,阳光和煦。
江家房门的门口处闪过一道白光,正是嘴里叼着一根柳条,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的陆思诚。他十分悠闲地低头在树枝上摆弄两下,看起来像是在刻些什么东西。他的手很灵活,根本看不清他的步骤,只能看见阳光下不断闪烁的白光。
他坐的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屋内的情况,弄累了,他便将手中的树枝放在一边,倚着门框,回头看。
里屋,江月明拿出了一个布袋,把它瘫开,火针、三棱针、梅花针、耳针……各种各样的银针瞬间映入眼帘
她先是将一块干净的布巾沾满白酒将银针擦拭干净,再用烛火为其消毒,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她的手心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了。
“郎君,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少年很平静。
她上前一步, “一会儿可能会有一点疼,你不要害怕。”
“好,我不怕。”
尽管少年这样说,可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给活的人针灸,难免紧张,一紧张她就还想要再嘱托他一下,“那……”
“江姑娘,我相信你。”少年突然打断了她,安慰道,“所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少年的眼前蒙上了一条白布,那是今天早上她特意为他找来的,以免在他视力完全恢复之前被太阳灼伤眼睛。一条白布能掩盖少年钟灵清隽的眸子,却掩盖不住他周身的气度,他就那样端正地坐在木凳之上,像是一棵松树,挺拔坚韧。
他仿佛从来都是这样。
知道自己失忆又失明的情况后坦然接受,明明看不见却坚持自己穿衣吃饭,甚至现在针灸也一样,明明关乎着他的眼睛,可他却很镇定,甚至还有心情安慰她。
一旁的江少辞也柔声安慰,“阿月别怕,爹爹在呢!”
少女用手帕擦了擦手心的汗,定了定神,然后专心地想着医书上的内容——针心灵一穴,心灵二穴,心灵三穴,配通关穴。【1】针正筋穴,正脑一穴,正脑二穴。【2】
江月明一面在心中默背着书上看到的内容,一面将银针准确无误地扎入到对应的穴位中,一根银针甫一进入,她便抬眼看少年,轻声问:“疼吗?”
少年还没开口,一旁的陆思诚嗤笑一声,“一个大男人连这点疼都忍不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少辞摸摸下巴,“我给这位郎君摸过骨,郎君也就十二岁,正值少年。”
江月明觑他一眼,笑,“我记得思诚今年也才九岁,应当也不能算作男人。”
心里年龄二十岁,实际年龄的九岁的陆思诚:“……”
“我跟你们说不明白。”最终,陆思诚发带一甩,又转过身低头去弄他的树枝了。
江月明和江少辞对视一眼,小声地笑着。
少年也抿着嘴轻声笑,“江大夫说的正是,不过我虽年少,这点疼痛还是可以承受的住的,江姑娘不必太过顾虑我。”
“好。”
经过刚才的一番插诨打科,江月明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紧张了,定了定神便再次投入到专心针灸当中去了。
“大功告成!”
待到她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少年的身上也满是银针了,这样一看他,更像是一棵松树了,只不过比刚才多了满身的“松针”。
江少辞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欣慰又惊喜地点头,“阿月做的很好,针针不差!两刻钟后将其取下,再辅以汤药,不出月余,郎君的眼睛必然可以重见光明。”
“那便多谢江大夫和江姑娘了。”少年摸索着墙边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江少辞扶他起来,温和地说:“不必唤我江大夫,往后你也同思诚一起叫我江叔就可以了。”一旁的少女也兴致勃勃地凑上来,“还有我,还有我,以后叫我阿月就好。”
“可惜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少年感慨着,然后猛然抬头,“不如,阿月帮我重新起一个名字吧?”
“这怎么能行?我怎么能给你起名字?”小姑娘有些羞赧地后退。
早在一旁竖着耳朵的陆思诚立马站了起来,走进了屋子,“你救的他,还给他针灸,你不配谁配?”
一旁的少年也说,“江姑娘救我性命,自然是最有资格的人。”
江月明看了一旁的爹爹,爹爹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小姑娘用手支着下巴,随即,一双眼睛完成了月牙,粉唇中吐出了脆生生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