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春雨绵绵。
春风过,远远望去,山间和田埂都是一片茂盛的春意。
乡间的田埂上,有几个身穿蓑衣的农民在一片翠绿中格外显眼,他们在斜斜细雨中锄草,偶尔停顿休息,脸上挂着的也是淳朴灿烂的笑容。孩童们肆无忌惮,在河边抓鱼,在雨中狂欢。
春雨斜斜地织着,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纵是最寻常的村庄,在这样的天气都变得诗情画意了起来。
江月明一出来便看到长生坐在房檐下的竹椅上,静静地“眺望”远方。奇怪,针灸不过七八日,难道长生已经能看见了吗?
她提着裙裾,屏住呼吸,静悄悄地走到少年的身旁,在他围着黑布的眼前晃了晃手,下一秒便被少年握住了手腕,“阿月,别闹。”
“你能看见了?!”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手都忘记挣脱了。
“看不见。”长生松开了她的手,“但是我能听到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她很小心的,怎么还会发出声音呢?
“风声。”是她刚刚发挥手时风吹过的声音。
失明后,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听力却比以前要灵敏很多,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风还有声音?”少女坐在一旁的另一个竹椅上,少年点点头,“自然是有的,不过需要静下心来仔细聆听。”
江月明安静了片刻,闭上眼睛开始聆听“风的声音”。
斜风细雨飘落,小小的水滴一点一点汇聚成线,最终再顺着房檐掉到地上的水坑之中,发出“咚”的一声,隔壁王大娘家的旺财“旺旺旺”地叫着,她甚至能想象到它拼命摇着尾巴的样子;还有爹爹在屋子里翻看医书的声音,不用看她也能想象到爹爹一身青衣,眉眼温和淡然的样子……
少女想着她听到的那些画面,雀跃地荡着双腿,“长生,我听到了很多!”可是下一秒又变得委屈了起来,“可是,我并没有听到风的声音。”
但也就委屈了一瞬,下一秒又十分兴奋地问:“长生,你好厉害啊!你还能听到什么声音吗?”
陆思诚走进院子里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少女的这句夸奖,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听声音能有什么好厉害的?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他的脚却纹丝不动。
他倒要看看他能听出什么?
只见不远处的少年的唇边漾起一抹浅笑,认真听了片刻,“我听到思诚回来了。”
陆思诚瞠目。
江月明睁开眼睛,果然看到院门口穿着一身蓑衣,身后背着装药材的竹篓的小少年,“哇!长生,真的诶!你好厉害啊!”
陆思诚快步走过来,在房檐下停下,一边脱掉蓑衣一边说:“无聊。”长生低头不语。
江月明赶紧帮忙解释,“长生不要多心,从我认识思诚开始他就这样,像一个小大人一样。”
少年敏锐地捕捉到了“从我认识思诚开始”这几个字,“那阿月与思诚缘何相识的呢?”
“同你一样,我救了他,然后我们便成为了一家人。”江月明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个大概,她并没有将思诚曾经是个小乞丐的事情说出去,这样的经历想来思诚也不会愿意透露给别人。
好在身旁的少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江月明赶紧换了一个话题,“长生不要讨厌思诚好不好?思诚是一个很好很厉害的人呢!”
自从他来了江家之后好像每天都在听到阿月在夸奖别人,在她的眼中,仿佛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精彩之处,甚至就连路边的一朵花一棵草都是独一无二的。
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阿月,可是每次听到她用欢快的语调夸奖别人的时候,他还是会被感染到。
“我自然不会讨厌思诚,相反我还很感激他。”他偏过头,静静地“注视”着少女,很配合地问道:“可是,阿月能给我讲讲思诚又多厉害吗?我也很想知道的。”
“思诚很会做饭!”
“思诚还会爬树!”
“思诚会雕刻各种各样的东西!”
“思诚最喜欢吃饼,一次能吃掉一大张呢!”
少女坐在椅子上,掰着手指一件一件说给长生听,直到数到最后一根手指,她说:“思诚说他上辈子是大将军!”
正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陆思诚正好听完她的“夸奖”,脚一崴,差点被门槛绊倒。说会做饭和雕刻是夸奖这个他认了,可是爬树和一次能吃掉一张大饼这种话真的能算是夸奖吗?
他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在心中安慰自己:算了,阿月才十岁,还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
然后就看到一旁的少年极为认真的点头,赞许道:“的确很厉害。”好不容易站稳的陆思诚差一点又摔了下去。
陆思诚:……
十岁的小姑娘不懂事,他都十二岁了怎么也什么都不懂?
小姑娘兴致勃勃,一副要把十根手指全部说到的样子,陆思诚赶紧走了出来,打断了她,“阿月,你该背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