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楠嘿嘿一笑,“殿下要见见江姑娘吗?”
夜色寂寥,萧珩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阖上双眸,无悲无喜,不曾言语。
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嘉楠多说了一句,“江姑娘马上就要开医馆了,听说医馆的名字叫……同生堂。”
男人紧闭着的双眸在听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颤了颤,烛火下,他的长睫如蝶翼般翩翩起舞,长睫下,原本澄澈透亮的眼眸布满了红血丝。
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听到了他家殿下的声音,他说,“不必了。”
嘉楠:“?”
他和东荣自小便伴殿下左右,感情非比寻常主仆,五年前殿下失踪回来后,虽然变得更加冷漠了,但是待他们两个一如既往的亲厚。
殿下在意江姑娘,他看的出来。
他还想再问,可是一抬头,在看到殿下的眼睛时,到嘴边的话就变了个样,“殿下好好休息,属下告退。”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雨势大且急,只在房间内也能听到瓢泼大雨打在地面上哗啦啦的声音。
萧珩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外面下雨的声音,那些刻意被他尘封的记忆不知为何又一点一点浮了出来。
他记得,五年前他失踪后,大雍也下了这样的一场大雨,那场雨救了天下的人,却也差一点断送了他的性命。
幸好,他遇到了阿月。
他看不见,只能凭借声音来感知一切。他在檐下听雨,阿月便陪在一旁,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看医书,偶尔会编草蚂蚱。
翻书的声音是沙沙的,至于编草蚂蚱也是沙沙的声音,他常常会忘记自己在听雨,总是会下意识地去听她的声音,猜猜她今天在做什么,若是一阵沙沙的声音结束后还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那便不用猜了,阿月一定是在编草蚂蚱。
在甜水村的日子不长,却是他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想到这儿,萧珩的嘴缓缓浮起一丝笑意。
窗外雨声噼啪,他脸上的笑意褪去,也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却又不免想到了嘉楠刚刚说的话。他说她要开一家医馆,名字叫同生堂。
“同、生、堂……”空荡荡的房间内,萧珩喃喃自语的声音被外面的雨声所掩盖。
每唤一遍,他的心口处便热上一分,他大步走到窗边,将窗牖推开,任凭外面的雨水伴着风声呼啸而来,风雨胡乱地拍在他的身上,却浇不灭他心中的那团火,身体的每一处血液都跟着热了起来,最终汇聚到了胸口的位置
——那里装着阿月送他的信。
离开甜水村五年,他便收到了五封信,每一个米黄色的信封上都用簪花小楷写着四个字——长生亲启。
他的衣袍已经湿透,发丝也凌乱地糊在了脸上,伴随着天边的一道闪电,映出了他惨白的一张脸,以及脸上的苦笑。
他又何尝不想去看她,可是阿月……
这世上已经没有长生了。
他只能是萧珩。
……
雨势渐小,萧珩躺在床上,隐隐约约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他和阿月共用一张书桌,他在看文章,她在看医书,两个人谁也没有打扰谁。
不多时,少女便看累了,放下手中的医书,用手肘撑着侧脸,偏过头去看他,直将他看的脸红才罢休,笑盈盈地说:“长生,你长的真好看。”
声音像黄鹂一样婉转动人,偏偏眼神清澈的如同山泉水一般,一句话,便让眼前的少年心跳乱了几分,就连耳尖也染上了绯色。
少年倾身上前,将手中的书轻轻盖在了少女的脸上,挡住了她潋滟的目光,在少女刚要将脸上的书拿下来的时候,在她的耳边轻轻地留下了一句话,“在长生心中,阿月最好看,我远不及阿月万分之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