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儿还有一问。癸曜三年皇兄尚在皇后娘娘宫中，是否知道那年后宫有何异样？雨儿当时太小，又逢大病一场，许多事也记不清，只在后来听他们说有妃子殁了。”抱着一丝希望，沁雨捎着把这事儿也一道向他们问了。
“雨儿妹妹，这你可就问对人了。”见沁凌来了精神头，一旁的潘葭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由他去了。
皇后在漾嵩帝还是皇子时便是其正妃，早年夭子后再无所出。沁凌乃皇后陪嫁丫鬟于她孕期时怀上，她的幼子夭折后，母亲出身卑微的沁凌自然而然被过继给她，也成了她心中的一份弥补及寄托。
皇后与沁凌的母亲本就情同姐妹，待他也是极好的。不光衣食无忧，宽容相待，平日里在宁心殿与其他妃子或下人说话也从不避着他。
久而久之，不但养成了沁凌不喜朝事的性格，还让他对后宫琐事变得了如指掌。
或许他不知朝中哪年有何政事变化，但一定知道那年宫里哪个嬷嬷因为说了哪位娘娘的闲话而被罚了板子。
“你皇兄我啊，虽然对朝中那些事提不起兴致，可要论及这后宫的事，大内总管汪公公恐怕都要对本皇子敬上三分。”说着，他还不忘伸手去搂上自己立于一旁的妻子，“况且，若不是本皇子在后宫中修得火眼金睛，又怎能挑得你皇嫂这般玲珑剔透的佳人？”
对面的沁雨顿觉自己有些多余，险些翻出个白眼来。但还未问出话来，又岂能就此离开。
她眨了几下眼，将那呼之欲出的白眼生生憋了回去，转而可怜兮兮道，“皇兄，雨儿知道你的厉害了，可是能说回雨儿方才所问吗？”
正忘情腻歪上的两人闻言也忽觉不妥，沁凌尴尬地咳了一声，才道，“我记得癸曜三年……那时八弟刚被送来宁心殿。听母后与她最信任的宫人说，她差去荼妃宫里帮忙的下人一个都没回来。说是荼妃娘娘难产薨了，父皇发了不小的脾气，将他们都打过板子直接遣出宫了。其中还有个稳婆是母后陪嫁来的，母后与我生母都曾是她亲手接生，多年陪伴，感情颇深。然而事后经母后派去其家中探问的人回报，其家人却未曾再见过那位稳婆。猜测约摸是人年纪太大，板子打太重了没遭得住，当时就过去了。母后因此还伤心了好一阵呢。”
这倒与魏映熙查到的对得上。不过沁雨此刻又想到了芷妃说过的话。
“那皇兄可知荼妃娘娘怀八弟那一年，是否曾有人见她出过寝殿？”
沁凌托着腮道，“荼妃娘娘自产下四弟后就罹患心疾，本就底子有些差。那番是时隔五年好不容易才再度有孕，加之国师算过说此胎命格极好，父皇便很是宝贝。不但特地派去宫里医术最佳的张御医，还不许旁人前去扰了荼妃娘娘安胎，更是遣了暗卫在宫外相守。我记得清楚，连那一年母后前前后后差去给荼妃送补品的数位宫人，也都是只留下东西就被门口的守卫遣了回来。”
也是，毕竟与茉荼荼最为亲近的亲妹妹茉阿芷都未能得以一见，皇后娘娘派去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那位张御医，是如今的张御医吗？”沁雨又问。
沁凌已许久未在宫里，不清楚现今竟还有位张御医。只记得那张御医有个在民间行医的儿子，许是承其衣钵，便道，“如今的张御医应为其子，那位张御医早在八弟出世前便染上肺痨过世了。那时母后还感叹说，幸得没传与荼妃，否则八弟刚出生怕是就要夭了。”
为何替荼妃稳胎的御医也死了？如此多的巧合遇到一起，便不像是巧合了。
看来不止是洛南王府一案，这茉荼荼的死也是蹊跷，极有可能其并非是难产而亡。但仿佛有一双无形之手，挡住了所有的线索。
沁雨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父皇，只是这后宫妃子本都从属于一国之君，要杀要剐凭她父皇张口一句话便可，根本没有必要绕如此大的弯子。
哪怕他早看茉荼荼不顺眼，只想要那肚里的孩子，也能在茉荼荼产后称其心力交瘁不适养育，直接将八皇子送入皇后宫中，并无理由非要取其性命啊。
既然大皇兄这般清楚后宫之事，那定不会不知大批宫人失踪一事，或许知道些其他缘由，她接话道，“看来国师算得确是极准，八弟命格当真是好。不过，雨儿还听毓馥宫的宫人们说，那年宫里失踪的宫人，数量远多过荼妃娘娘宫里应有的。不知皇兄可曾听闻，除了荼妃娘娘，癸曜三年后宫当中可还有哪位身居要位之人薨了？”
“不曾再有，六妹莫要乱说。父皇本就不属昏庸之辈，纵观古今，父皇这后宫人丁也算不上兴旺。你母妃一事，加之荼妃一事，对父皇已是元气大伤。登基近二十年来，父皇也只纳过一妃。”沁凌与她说得语重心长，沁雨却不以为意。
“一妃便也是纳了，还是在你所谓‘元气大伤’之后纳的。况且，皇兄你不是连一妾都未曾纳过，历来君王或储君也不一定都如史载那般……”她说着，不知怎的竟想到澍渊曾与她说过的那个故事。
她突然拉住潘葭的衣袖，急道，“嫂嫂，你可还记得婶婶有几位？茉凉婶婶府中可有妾室？”
“我、我实在记不清……”潘葭确实想不起来，可她脑海中有一幅画面，沁凌在儿时曾与她说……
“沁凌今后定会像皇叔与婶婶那般，与葭儿一生一世一双人。”
沁凌也想起来了，但此言虽脱口而出，却并不知道自己所言提及之人是谁。
沁雨撤了手，退后两步。而那二人却都一脸愁容地在对面挠头称奇。
师父讲的那个故事莫非就是前朝太子与太子妃？难道师父也是知情人之一？可若是照那个故事的说法，茉凉应是殁了，又怎会传言失踪？
既然茉凉许是关键，思及上次会面时茉阿芷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以及向喻的提点。茉阿芷一定是还知道什么，并且很有可能与茉冼淞父女之死及茉凉的下落都有关联。
恐怕她还得上芷禾宫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