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也挑了一个蓝色的,也是熊本熊。
“去吃饭吧,”我问,“你想吃什么?”
“又要你请客吗……真过意不去。”
“没事。”至少这一顿我还请得起。我提议去吃寿司。
“生的吗?我还只在书上看到过。”也对,她不一定吃得惯那个,我正想说算了,她却没有迟疑的意思,“来都来了,就去尝一下吧。”
日料店的门口,自然印着日语,她看见了,说:“这是日语吗?我只在书上见过潦草的假名,被称为‘失落之语的遗迹’,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哦。”我说。海报上写着“大切な人と一緒に——” (和最重要的人一起——)
“一言为定!其实我对语言还挺感兴趣的,尤其是方块字。可惜活在那样的时代,巴别塔快要筑好了,谁考虑过塔下作为代价的基石呢……”她叹口气。
我们进店坐下,服务员送来了菜单。她看了看,又说:“其实你告诉我你收入多少吧,你以前还没具体说过呢。我现在没什么概念,不知道两个世界的汇率是怎么样的。看到一百块,就觉得很多很多——我爸一个月也就赚两三百。”
“唔……平均下来,我一周大概也能赚两百,假期时间多了,能有五六百吧。我也没有其他的支出,所以偶尔吃这么一顿其实不算什么。”
“要不你给我也找个工作吧……”她忽然说。
“怎么了?你家务活做得挺好的啊,这几天家里挺干净……”
她摇摇头,“如果真算起来,光是做家务,连住你家房间的租金都不够。更别提出来这么一趟的花费了……我宁愿当个刷碗工,或是服务员,也比现在好不少,至少心安理得吧。”
我迟疑了一会,便应承说:“行,那我这段时间帮你找找。”
我们点了一份寿司拼盘。等餐的期间,我问她:“你在那边的时候,有干过这种活计吗?”
“没干过服务员,但是劳动是必要的。除开没有工作能力的贫民,我们只有四万人,所以八岁以上的健全人都得劳动——近来有传言说要降到六岁。高层子女分配的工作更多,这是法律规定的。如果要读书,工作分量可以减半。至于具体工作嘛,以生产活动为多,我呢,周末去纺纱。”
“纺纱?”我有点难想象,到二十七世纪还要人纺纱。
“对。没有那么多大机器,只好像第一次工业革命那样,自己动手。”
我有点惭愧,我还没干过这样的活。沉默了一阵,我想到一个话题。
“你们那儿有什么手游啊?”
“什么都没有。”她面无表情地说。
“怎么会呢……”
“《二十六世纪杂谈》上说,‘虽然黄昏战争摧毁了前现代的文化,战后仍刮起了‘娱乐业至上’之风。文化产业快速复苏,尽管产值上始终不及战前,在经济发展中的占比却远高于彼。大家都去从事文化产业,工农业的生产恢复受到极大阻碍。二十三世纪七八十年代连出的六条公文——后来被称作《恢复章程》——以政府统销“精神安慰剂”为交换,彻底禁绝了资本横行电子游戏。’就是这样,所谓的‘精神安慰剂’,就是见不得光的黄赌毒;但这些也在二三十年的时间里,逐渐禁止了。我倒是想玩呢——”她撑着脑袋看我。
“那就对了。给你推荐一个,《部落大战》,有单机有联机,回去找不到人还能玩单机的……”
“是吗?快教教我!”
我便教她注册了账号,过了训练营。在基地建了几座防御塔。
“你看,可以多放城墙,种田流嘛——就是,养成……”
“我懂我懂,好像诸葛亮治蜀。”
“真聪明,”我捏了捏她的小脸,“然后呢,你也可以开狂战,就是右下角这里,但是消耗体力。开狂战有一个好处:攻打别人城池会容易很多。”
“还能攻城吗?好酷。‘故上兵伐谋……’”
“‘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毕竟是下策,就设定而言,赢了倒好,输了反丢许多兵马,连自己的城都守不住。你看这人,”我随便点开别人的一个基地,“一点防守都没有,所有兵都拿去偷袭别人了,这时候就可以背刺。你来试试——”
于是我教会了她玩这游戏。
拼盘和鲷鱼烧都相继到了。她夹起一块鱼片,又有点犹豫,便对我说:“我们那边不吃生肉,即使是渚江联合的高层,专门用洁净水饲养的三文鱼,也没人敢生吃,”她终于放进嘴里,“嘶——好奇特的味道。甜甜的、软软的。”
“这叫鲜味——没想到六百年后的人,吃得还不如现在。”我笑了。
“书上把二十一世纪称为‘最宜居的时代’,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我也没成想自己能来到这里,真是神奇……”
“据你所知,还有别人穿越回来吗?”我开玩笑说,“我倒觉得周边有很多潜伏者,都来自遥远的未来。”
“不知道!我又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连自己怎么来还没完全弄明白呢;我相信不止我一个。只是平时看不出来而已——但也不可能太多人。毕竟那技术也还很不成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