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铃洗完澡,我和她说起这事,“一起去吧,你不是也想去图书馆看看吗?”
“好啊!”她爽快地答应下来。于是在天晴的条件下,又增加了一个条件:星期天。
毕竟是夏季,渚江三角洲外刮起了台风,吹得窗户砰砰地响。周天也不例外,铃和我就待在家,她还在学上网,我就在线上看小说。
到了中午,她做饭,做的自然是云吞面。我们在客厅吃完,我洗了碗,又开始看书。她突然坐过来,将小臂放我面前,问我:“香吗?”
我只觉一阵茉莉的清芬流入胸中,“你买了香水吗?我闻到茉莉花的香气。”
“鼻子真灵!半个月发一次薪水哦!”
“好厉害!发了多少?”其实我只是随口一问。
“说我活干得好,还多发了一点呢。至于多少嘛——商业机密!”
“净卖关子。”我摸摸她的脑袋。
她凑近,好奇地盯着我的屏幕,“在看什么书?”
“《子夜》。赛事用,二刷,前天刚开始看呢。”
“是茅盾写的吗?我们那边也有,只是佚失了一部分。其实无论是文笔还是人物都很好,可惜是残篇……”
“哪一部分?”
“从屠维岳出场那儿开始。”
“屠维岳吗……那可不止‘一部分’,半本书都缺了吧,”我叹口气,“真遗憾。不过,我快读到那里了,一起看吧?”
我们这样度过了一个星期天。第二个星期天放晴了,不知道算是幸事吗?总之,我和她去了渚江图书馆。那天她化了淡妆,穿了一条淡绿色的连衣裙。
上次一楼开时装书刊大赏,我和子清就上了二楼;这次是名为“长河峥嵘”的历史展,展品是纷繁的历史著作。我也喜欢历史,但没有忘记此程的目的;铃却捧着一本《中古渚江史》看得入迷,显然忘记了时间。我不好意思催她,又不想在一楼耽误太久。等了一会,便索性对她说,自己先上去挑几本书。
“啊啊,抱歉,我看得出了神。一起上去吗?”她脸红了,慌张地摆摆手。
“没事。刚好特价,你要是喜欢看这本,就捎上吧。或者网购也行——但我不知道现在网上有没优惠。”
“感觉运费好贵,”她说,“我带了钱,在这买也可以。”她取了个篮子,将书放下。
我们到了二楼。红色经典。我看了看铃,再看看书架上的一本本革命文学,其实还是庆幸能生在这时代,至少,我们依然大河汤汤,五岳向上。
我和铃按着子清给的书单来找。不一会取了四五本,反正要买,不如就趁着这里打折,也没必要一一网购了。走过几个书架,我看到了《创业史》:可能因为谁的提醒,这书从四楼放到了二楼。
“这书,你看过吗?”我问她。
“听说过书名,但好像只剩下书名了。”
我叹道:“唉,这么好的书,即使找人一页一页地背,也别让它失传啊……”
“可惜我背不下来呢……”她自嘲似的笑了,“有电子书吧?”
“有。回去就给你看。”
我们上了三楼。儿童文学。我正想跳过,她拉住我,说道:“别那么急嘛,儿童文学也可以看看吧?”
我们就往那边走。今天人很多,目之所及,都是坐地上看书的小朋友。
“好可爱,”她忽然说,“在我们那边,只有高层的小朋友才能这么悠闲。下层和底层自不必说了,即使是中层的孩子,都要为了生计或学业而忙里忙外,整个人都蔫蔫的,没有神气。也没这个闲心读书——虽然没多少书就是了……”
“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想孩子生在和平稳定的时代呢?至少不用疲于奔命。”
“是的,”她看着远处,“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2645年,出生率掉到了谷底,大概一对夫妇生不到0.3个孩子——贫民窟的就无法计算了。当然,专家解释说,社会发展刺激了生育理念,但其实谁都知道主要是压力太大了。还有,对社会前途的悲观,我觉得这也算是主因之一。”
“看来六百年过去了,这套话术还是一点不改。现状还是那样啊……”我笑道。
“怎么说呢,其实我在这生活了一段时间,虽然看得到你们压力也很大,但是,至少未来是向好的,‘现代人’,乐观一点嘛。”她翻开了一本儿童绘本。
“啊,小鳄鱼,小青蛙……要是我小时候也有这样的故事听,该有多好。”她揉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