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她一笑。
我目送朱晴扶着她离开,继而自个儿往学校走。半路上却忽然折返,进了家门前的云吞店。店面空空荡荡,一个客人也没有。
张嫂仍在厨房工作,甩得面团梆梆响。见我来了,便笑盈盈地问好道:“小弦啊,好久没来了,这回要吃点什么?”
“老样子,三鲜云吞面,谢了。”
“好嘞,天冷喽,给你多下两个——”她走回厨房,“你们放假了吗?”
“过几天就放。”
“很忙吧,学习?”
“还好,作业也不多。”
“小弦现在高几了?”
“高二。”
我看看表,又问她:“张嫂,现在七点多,怎么店里没人呢?快过年了吗?”
张嫂笑道:“过年?那还有半个月嘞,旁边不是开了几家饭店嘛,客人都被抢光啦——不过也没啥,小地方嘛,人多了也忙活不过来。”
“那您这店租怎么办呢?”
“本来这也是个大问题,还好我那好女儿出息了,答应帮忙垫着嘞!”
店里的风扇沉默着,除开厨房中断续的声响,当真寂静得让人心惊。
张嫂端着云吞出来时,我说:“对了。我正想问您,您女儿不是过了实习期吗?她现在还在渚江联合吧?”
“对啊,说是做到了副主管呢——咋了?”
“是不是——人力资源部?”
“对对对,好像是这个部门。”
“您女儿是不是叫朱晴?”
张嫂一下子好奇起来,问:“诶?你怎么知道?”
我取出名片,解释说我刚刚碰见小蔡老师,他给了我这张名片云云。又说我有事要拜托她,想要见她一面。得知她除夕还会来云吞店,接张嫂回家过年,我便暗自记下。
我刚开始吃,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小弦啊,你刚刚说你还见了小蔡?我快有半年没见着他俩喽!他现在怎么样?学校那工作转正了吗?”
“还在实习,应该年底就能转正吧。”我说。
热乎乎的云吞下了肚,我决意回家一趟。这几天都在学校住,家里已经很久没回了。反正时间还不算很晚,二哥不在,收拾收拾再回学校吧。
当晚皓月当空,朔风清冽。我想起晓音说的话,想起以往盘踞我脑中的杞忧,事情的真相,幸好没有那么复杂,也没那么冷淡。想必这温柔的天空,仍不忍置我于永夜。我长舒一口气,铃、和芷琴。为什么偏偏落得这两难的境地呢?我可从未预想过,有一日能面对这种问题啊。
2646、2646。明明是遥不可至的未来,于我却像明天一样触手可及。
拧开钥匙,客厅乱糟糟,衣服和鞋袜扔得到处都是。垃圾溢出了桶,一股难以忍受的酸臭味。桌上也胡乱地堆着洗衣液和沐浴露,润肤霜、铅笔和剪刀,无序地叠在一起。
我险些吐出来,屏息开了卧室的门,收了几件衣服,再把衣架装在一起。总之,我决心整个寒假都不回来了。
我把行李箱收到一半,就听见敲门声;一开门,就看见烂醉如泥的二哥,向我扑来。我好容易把他扛到沙发上,给他擦了擦脸,挂好毛巾,就准备离开。
“别走……别走……你他妈!”他从沙发上爬起,嚷道。
“怎么了,二哥?”我忍住无名的怒火。
“你过来!”
我将行李箱推到一边,走了过去。怎知他突然跃起,把我一手按在地上,一手开始掏我的裤袋。我寻思钱包还放在里面,就死死按住。
“好啊……好啊……全世界都不要我了,他妈的……”他喃喃道。满嘴的酒气。
“别他妈发癫——”我尽力推开他,争奈他气力比我大得多,只是纹丝不动。
他空出手来,又开始撕扯我的背包。我顺势抬起胳膊肘,往他胸口一捅。
“你他妈的……太久没教训你了是吧,还敢还手?”他猛然扇了我一耳光,耳鸣嗡嗡。
在他按住我空出的右手之前,我抄起桌上的剪刀,隔着毛衣,插在他的小臂上。他吃痛,往后一缩,我趁机爬出他的身下,站起来。
“你他妈——打架是吧?”他捂着被血染红的袖子,吼道。脸上满是眼泪和鼻涕。
“傻*。”我作防御姿势,手中仍紧握着带血的剪刀。
“好——好,我报警,你等着……”他后退两步,作出要拿电话的样子。
“你报!你他妈,有种就报!看看是谁丢脸啊,大经理!”我瞪着他。
“行——他妈的,你有种别给老子回来!贱种!废物!下流坯!”
我没有回答他,拖着行李箱出了门,回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