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问吧。”
“既然这边过去一年,八进制世界也过去一年,那六百多年之后呢?”
“你真是不学历史啊。调频器在黄昏战争的第二年就被打烂了,整个机子只用了不到两百年,也就是说最晚只能传送到二十九世纪。我还以为你会问些更聪明的问题呢。”
“啊,总之还是谢谢您了……”
回家的路上,经过小路,莫名听见里面的求救声,不对,还有叫骂的声音。好奇心作祟,我便放轻脚步,慢慢进去,希望一探声音的来源。
“救命——救命——”
“打到他闭嘴为止!”谁在发号施令,我的双腿忽然打起颤来,要不还是回去吧。别管那求救的人怎么样了。虽然这么想,我还是向前慢慢走着,终于在一个转角处,看见三个赤手空拳的混混,正在围殴一个倒地的青年,地上是一个空空的钱包。
“他妈的——大年三十还在这剪径……”我握紧了拳头,但突然不想逞英雄了。临阵脱逃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压根就没有临阵,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嘛。回家睡个懒觉也好。他们之中可能有什么过节,并不如我所见一般简单——世间不是很多这样的事吗?自以为是地当了一把救世主,才发现献错殷勤大出洋相的,恐怕见报的已经很不少了。我好不容易从那种混乱之中抽身,就别……
不行。忽然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了。那是芷琴的声音。那个淡紫色头发的女生,为了我,执起木棍,直面无边的黑暗。
“不行。小弦,像我先前救你那样,去救那人吧。”
“可是我没有武器……”我想这么回答,但余光瞥见墙边的一摞竹竿,这是过年舞狮用的。
“好。”我将手机放进裤兜,双手各持一根竹棍,站在了路口。
“喂——你们,在干什么?”
那几个人停下来,纷纷看向我。
“你,有意见?”为首的一个抬起下巴,俯视着我。
“有!怎么着吧!欺软怕恶的怂包!我赢了你们,你们就别打这人了!”这说的是什么台词呢,其实我还没这样挑衅过,因此自觉生硬得很。
“你他妈的,挑事是吧——”站在后面的那人说,“小宝,你呆在这,阿翔,和我上,打他妈个臭*!”
没成想他俩也捡起地上的竹棍,冲向了我。那一瞬间,我真觉得我成了电影中的英雄,倘若有一个名导演在,定能拍出本世纪顶精彩的分镜。
我举起了竹棍,准备反击。
没有预想中的意外事件,劈头盖脸的重击,让我防不胜防,在挥舞竹棍的同时,自己也挨了几记。也许是盗亦有道,除了一开始的下马威,他们就没往我脑袋打过,我真该感谢他们没下死手,因此也没朝他们脸上招呼。然而打在身上却是实打实的,虽然穿了大衣,还是感到内脏的冲击。
我自然也没少还击,有一棒重重击在一条腿上,大概是被叫作阿翔那人的。他当即失去了行动力,无能地倒在地上,我作势向他打去,另外那人便停了手。
“行——行,你他妈牛*,别让我在见到你……我们走!”
我戒备地盯着他们,阿翔喘着气,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我以为他会就这样跟那人走开,怎知他突然抓起竹棍,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朝我腰上狠狠地来了一记,我没预料到会有这一击,只听见“嚓”的破碎声。不禁单膝跪地,倒在地上。我瞪着他,他往后退了两步。
“走吧!傻*,别你妈把人打死了——”旁边那人拉着阿翔。他们仍握着钢管,慢慢离开了。
我缓了两分钟,才支撑着站起来。往口袋一摸,全是木匣的碎片,取出来,还混着一些粉色的玻璃渣子。我知道芷琴给我的礼物碎了,不过,若没有这礼物,恐怕现在我能不能起来,也难说。
我走向倒地那□□打脚踢之下,他无疑已鼻青脸肿,看不清相貌了。幸而仍□□着,看来仍存着一口气。
“你放心,我这就叫救护车。”我扶着他坐起来,对他说。
“谢谢……谢谢你。附近有医院……”他气若游丝地说。
“明白了。反正认路,那我就做好人做到底。”我背他起来。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
“你家里人呢?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我又问。
“不用——不用了。谢谢。”
“要不要报警?”
“别……别,是我的错……”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一点都不好听,别管这个……你、你送我到医院,就可以走了……我看你也被打伤了,钱我可以出,你到时候报个数吧……”
“这就不用了——毕竟是我自己要来救你的。”
他只是沉沉地应了一声。
“你几岁了?初中生?高中生?你爸妈呢?”
“别管我了……”
大概我问得有点多了,经他这么一说,我只好闭嘴。
不久便到了医院门口,他示意我把他放下,继而扶着墙慢慢走着,看来他并没有伤得那么重。但是——谁知道呢。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我也在另一边挂了号,简单包扎一下,才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