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我了,我暂时还挺健康的,只是看起来瘦了一些。”
只是这么简单吗?我看向茫茫的前路,这时我才发现,后视镜上挂了一个小熊,布制的,仅一节指头大小。
“晓音的?”我指指那个挂饰,问她。
她摇摇头,也没说什么,打开了收音机。那收音机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些远方的乐曲,像是西部音乐似的,尽管音质很差,也为这荒野中的旅程,添了一点色彩。
出了城,路面变差了,甚至有些坑坑洼洼,但汽车仍稳定地行着,虽然很慢很慢。离目的地的贫民窟,还不知多远,我看着右侧的风景,一片暗色烂泥地,望不到边,大概此处在几百年前,仍是人烟阜盛的乐土。
经历了无聊的沉默,地平线上渐渐现出了建物,一个加油站,不对,用八进制世界的话来说,叫“补给站”。因为石油已不再供给了。
晓云将车停在补给站旁,从货厢底下,取出了两个箱子,那箱子虽然大,看起来却很轻,她一手托着一个,进了收费站;不一会,又托着同样的两个出来,装回车上。
“这是电池?”
“对。虽然城里也有,但这边便宜多了。”
我们继续行驶,晚些时候,大概到了中午,总算见到路标。那路标大概有了历史,已经缺了两角,漆面也褪色了,但仍能看出上面的文字。
北渚区
10km
“开玩笑!北渚是贫民窟?在我们那边,北渚可是渚州的CBD之一——这里不是还有北渚牌香烟吗?”我忍不住叫道。
“是。车上有,你要吗?”
“不用——你什么时候吸上烟了?”
“麻烦事太多。传闻说战前的北渚烟,那叫一个够劲,我倒是想尝尝。可惜现在那个北渚,已经不是传说中五六百年前的北渚区了。全都被打没了。”
我叹口气,说道:“我这一趟不会待得太久,但下次可能还来,到时带给你吧。”
“不用了——不过能带来也好,只是——放在我墓前吧,有墓的话。没有的话帮我立一个也好,立不了算了。”
“怎么突然——”我话说到一半,想起来晓音对我说的,她姐的计划。无论如何,大抵我应该先闭上嘴,不再过问。
“不说那个了——战争把北渚的烟厂和烟草田打坏了,生产断了好几年,才在城里重新建厂开垦田地。可是先不说水土的问题,战后人口本来就十不存一,烟厂的技术人员和老员工都快死绝了,仓库被炸了几回,结果存货自然一盒都找不到,想复制都不可能。也就是说,原本的制烟技术失传了;虽然后来又有传言说找回了一些说明书,但都是捕风捉影的话,到了现在也没有人考究了,渚州唯一的香烟,能抽就不错了。”
“如果我现在拿出一盒,放黑市能卖多少钱?”
“没有黑市。直接扔在市场上拍卖就好——谁知道呢,被哪个有钱人相中,那就发了。也不排除从头到尾都是穷鬼。”
“只可惜我没带。如果我是个烟鬼就好了。”我开玩笑地说。
“吸烟真不好,但换句话说,吸烟也是好的,因为吸毒更坏。”
“还有毒品?”
“待会你就见着了。”
“贫民窟?没人管吗?”
“谁管。人像猪狗一样,不,猪狗都不如。猪狗还有个猪圈,不说了,自己看吧,百闻不如一见。”
我们抵达了下一个补给站,但没有工作人员,显然已经废弃了。站前只有几个戴防毒面具的剑客把守。其中一个拦住了货车。
“停车?证件!”
晓云取出了证件,他们看了看,便将车带到了车库。车库像是厂房改建的,很空旷,没什么车。
“下车,戴面具。”晓云将防毒面具递给我,我戴上了。
“接下来要干什么?”
“走进去。”
“你那货多吗?可以搬出来吗?”我看见车库旁放着几台板车。
“别看了,不用拉那板车——工厂那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