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公子!楚公子!”
“大师兄,慢点儿!有人叫你呢!”
内心无端升起一股被阻碍的烦躁,但楚绥之还是应声止步。在大景知道他姓氏的人不多。
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追上前来的是已与杨翰林成亲的秀娘,她气喘吁吁,脸上是明晃晃的关心和担忧:“季茴妹子怎么样了?”
经过秀娘绘声绘色的转述,楚绥之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半日,季茴不仅遭了骂、被诬陷,还被停了职。
“这鲍秀才啊,我们都知道,滥赌。吴夫人提和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回回只要鲍秀才低个头说几句软话,她就又被拿捏住了。吴家族里的长辈也没个明事理的,不让她和离,说是无儿无女的,若再没了男人该怎么过活。我看啊,这次那姓鲍的就是想借此讹点赔偿金罢了。”
“太过分了!”许一灵听得咬牙切齿,“我们去把那个渣男套上麻袋打一顿吧!给茴姐姐出出气!”说罢,还双手成拳在空中挥了几招。
楚绥之沉默不语,望着就在一里以外的公主府,思忖片刻,又一次调转了方向。
太慢了,所有的方法都太慢了。
马上就是第二次相看会。为了伐柯司,她付出了太多心血,不能让她继续被停职,也不能让她的苦心继续被曲解。
那便只能......用那个法子了。
——
长乐赌坊内堂,纱帘后的八仙桌前,依稀能看见一位头戴帷帽的小娘子靠于椅背,随意把玩着桌上的茶盏。衣袖垂落,露出的一截皓腕白的晃眼,连手中最劣等的青花瓷都被衬得如稀世古董一般。
她正是旁人都以为这会儿正躲在家里哭,准备脱下官服的季茴。
“娘子,人我给您带来了。”赌坊掌柜带着一个读书人打扮的男子前来,止步于纱帘后,接过青果给他的金锭子,咬了咬后便喜笑颜开地退下了。
男子见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娘子,不复方才重视,掀开纱帘就往桌前大摇大摆一坐。
“小娘子找我何事?我方才的赌局可旺着呢。难道是醉红楼的妙儿?还是碧波舫的小可?”
青果把一沓银票往他面前一扔,瞪大双眼,像母鸡护小鸡仔似的把自家小姐挡在身后:“快住了你这滂臭的嘴!我们小姐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否则小心走夜路折了腿!”
那人一看那么多票子自然收起了□□,一把将它们揽到怀里,边用手指沾了口水乐不可支地数着,边对着主仆二人点头哈腰。
“是是,小的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您问那个吴家的上门女婿啊,那可问对了人。我和他自小一起读书,现在嘛,继续做赌友。他也是个命好的,被吴家看上,任他怎么败都败不完。他可成天跟我们吹嘘说吴夫人还有好几屋子的古玩珍宝呢,还说每次只要回家服个软献献殷勤,家里的婆娘就会乖乖把钱财献出来供他来赌......”
“这样的人,吴夫人竟还当个宝!”青果听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害,谁让吴夫人无法生育呢,年纪又大了,和离了又好到哪里去?”
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又想到了什么笑得幸灾乐祸:“不过啊,姓鲍的天天说吴夫人是不下蛋的母鸡,但他养在外头的那位肚子也没动静,天知道是谁的问题呢。”
从赌坊出来,青果看着从伐柯司回来后就寡言少语的季茴,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呀?”
季茴看着阴沉沉的天,叹了口气,“去找吴夫人。”
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不想和离,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帮自己,但有些真相她总得知道。
还没踏上马车,就见到了正四处张望的巧巧,对方松了一口气,激动地拉着她:“可找到你了!快,司首让你回去呢,你已经没事了。”
“我不必再停职了?”季茴和青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没听错吧”四个大字。
“对!都解决啦!”
“怎么解决的?”季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刚迈出获取人证的第一步,都还没去劝说吴夫人呢。
“楚公子没跟你说吗?”巧巧回忆起方才堂上的景象,一脸的崇拜。
“他把鲍秀才和吴夫人带回了堂上,结果还没等司首问呢,他们俩一股脑儿地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吴夫人说是鲍秀才跪着求她逼她改口的,鲍秀才说自己是想来讹我们好拿点钱去继续赌。他还把自己在外面那些烂事儿都说出来了,吴夫人气得把他的脸都挠花了......”
季茴听了并不觉轻松,眉头更加紧皱,忽而大步跨上马车:“快!我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