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的百灵虽美,却再也不能飞向天空,一只鸟不能飞,它又算什么鸟呢,”吕祎说,“况且我可不是那笼中鸟,天下女人对王后的羡慕不如女帝的敬仰崇敬来得实在。”
陈疏竹纠结地蹙眉,显然不赞同她的言论,“异想天开,自古以来帝王都是男人,哪有女人称帝的。”
“所以,是你给我下的毒,”吕祎不知怎么突然说出这句话,她抬头打量这个儿子,仿佛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她轻轻哼笑,“果然是外姓人,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疏竹面上露出怒色,却也没有否认,见此,陈行川将剑递给他,冷声道:“去,杀了这个女人,作为太子,你最不需要的就是心软。”
陈疏竹迟疑着接过,他转头看着倚靠在宫墙边的吕祎,面露挣扎,曾经的回忆一幕幕走马灯似的转瞬即逝,最终定格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想起阿父说的,如果她成功的话,整个天下颠倒乾坤,女人恐怕都会以女帝为目标,而古往今来的利益都将分出去一半,那他就会成为千古罪人。
他面上一狠,一道寒光闪过。
“不要,阿娘!”
一个娇小的身影扑了过来,陈疏竹大惊,来不及收回力度,只得看着淬了剧毒的剑身没入吕长风的胸口。
随着吕长风倒地,梦境的一切忽然破碎。
吕祎忽地从榻上坐起,大口喘息,背后的汗水渗透了寝衣,微凉的晚风吹来阵阵凉意。
眼前似乎还浮现刚才那一幕,那喷涌而出的血腥味似乎还在鼻尖,吕长风倒在距离她一步的距离,她却怎么也够不到。
这梦真实的太过诡异,吕祎甚至有种重活一次的感觉。
“娘娘?”
阿袖掀开帷幕,探进头,“娘娘可是魇着了?”
原本一身血的人现在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面前,吕祎迟疑地摇了摇头,“没事,估计是白日里累到了。”
阿袖立刻道:“我去给娘娘煮些安神汤。”
说着便要起身,吕祎拦下她,阿袖就顺势坐下,挽起袖子,给吕祎按摩太阳穴。
屏风后熏着淡淡木香,阿袖微凉的手指熟练地轻轻按揉,吕祎攥着她的手微微收紧,脑中飞快闪过一些破碎片段。
疏竹刚出生时蹒跚学步的笨拙,到第一声“阿娘”的憧憬与亲近,再到梦中他以孝顺为由,每日里端来的那碗补汤。
她也曾幻想儿女承欢膝下,于是教导长风学习诗书礼仪,不要做那贪恋俗物之人,再如自己年轻时那样,受流言所困扰。
但若真像梦中那般,反而是自己害了她。
“阿袖,我做错了很多事。”
窗外夜色如水,阿袖静静听她讲话,吕祎开口,“我不该被这世间规则麻痹,还企图改变自己去迎合它。”
曾以为扶持陈行川上位,自己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也还不错,有皇帝的宠爱,有孝顺的长子与懂事的小女儿,为何非要去争抢什么皇位。
但她现在明白过来,哪怕你不要尊贵身份,只是想有傍身的资本,他们也不会允许。
她早该看清陈行川与陈疏竹隐藏的野心,要想称帝,他们便是第一道拦路石。
“阿袖,你说,这天下女子,何时才能真正地站起来呢?”
阿袖沉默,她小时候被遗弃在荒草丛中,是吕老夫人派人捡回去的,有记忆以来便跟在吕祎身边。
吕家是极少见的母系家族,皆是由女子一脉单传,不似外面的封建,对女子要求及其宽容,连她们这些侍女都没受过什么欺负,自然不懂外面世俗的规则。
她想了想,道:“制衣坊前些天不是专门招了些女子,她们有了生计能维持家用,日子总比从前在家中受气来得好些。”
“不......这可说不定,”吕祎眼神落到薄如蝉翼的帷幕上,“你可还记得齐国的夷川郡,那里的女人养家糊口,承担大部分家用,可地位该低还是低,不但要养着一个废物男人,还要养着他的相好,而男人杀妻就像杀死一只比较大的蚂蚁。”
看着阿袖皱起了脸,吕祎难得笑了出来。
“不管结果如何,总比一成不变来的强。”
阿袖想了想,肯定地点点头,“却也是这个道理。”
吕祎捏了捏她的脸颊,被破坏的心情有些回转,窗外这时飞进一只信鸽,抽出信鸽腿上绑着的信件,她眉头一挑。
“徐小将被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