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就这样去,你虽在军府供职,那些人不会难为你。可若是也拿住你的痛处呢?你连这件事都不想我出面,那自然不会想声张,坏了我的名声,若是她们以此为由让你也忍下这口气呢?”
郑景尧心里盘算着,来来去去,倒没有一个双全的法子,不声张,又让那等腌臜东西受律法制裁。
他脸色沉了下来,低头看着地上不言语。
“不如让我来?”
“你?如何做?”
“现在还未想好,不过这事情本来也是要让我心里舒坦才行,若是以后阿蓠捅出什么大的篓子,还要哥哥帮我遮一遮才行。”她仰脸朝着郑景尧一笑。
“这是自然,”郑景尧点点头,“不要太过,也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这我自然懂,哥哥今日还有何事?”眼看着晌午将至,该回防卫营了,“今日见府里人的事情我也可以自己去做,哥哥莫要担心。”
郑景尧叹了口气:“想想看,哥哥还是喜欢过去天真烂漫的阿蓠。”现在的她,长大了,什么都有了自己的主张,该是多少事情历练出来的。
他道了声好,转身就走。
郑景尧走了不过半日,申时府里正要开饭,就接到了刺史府中的帖子,刺史夫人贺氏要为自己的侄子赔罪,请长宜三日后去府上。
长宜轻声一哼,常四瞧见她的眼神,赶忙跟着说道,“娘子,这样的帖子咱们尽可以不理。”现下郑王府虽不得势,娘子虽未受封,但好歹也是王爵之后,但也没得叫这些人轻慢了。
小桃也想明白了,“这样不是欺侮人么!凭什么赔罪的人不来,倒要娘子自己过去?”
长宜放下帖子,“嗯”了一声。
这帖子专挑在哥哥走之后送来,看样子也是要捡自己这样的软柿子捏,言语轻慢,无甚礼节,看来也是料定了自己又是一个吃闷声亏的主。
不过,此时倒不是计较这些小节的时候,“去和送贴的人说,三日后我一定到。”
常四不明就里,又听到长宜吩咐道,“还要烦请您这几日帮我找一处安静的院子,我要赁几个月。”
常四应下,就要退下去准备晚食,又想起一事,“郎君走时有交代,日后娘子要是出门,千万记得让秦郎君陪同。”
长宜蹙眉:“怎么他还没走?”
话一出口才知自己失态,赶忙找补,“我与他也不相熟,怎么好这样麻烦他?”
常四和长宜相处这些天,一直看她都是和颜悦色,还未曾这样失态过,他抬了抬眉说道:“这秦郎君的师兄和大郎君倒是有些渊源的。”
“他师兄帮过你哥哥几次,眼下他在外惹了祸,那人就把他托付过来,或许仇家找不到这里来。”
“原来是这样,那我省得了。”
长宜出了房门,沿着回廊路过花厅,过了小半个郑府才到饭堂,一路上仆婢尽皆后退躬身行礼。府里为了迁就长宜,才从一日两食改成了一日三食,往常冷清的地方也渐渐的因为大娘子的到来而变得温馨。
花厅中半架水晶蔷薇开得枝繁叶茂,一树密叶在风中尽情摇曳,另一边假山石矗立,浅浅的一缸水莲放置其前,莲叶浮萍,水波荡漾。
山养水,水养人,见山见水,方才能引好的人和事来。她走在石子甬道上,心里盘算着要吩咐他们在院中挖出一道真正的“水”来。
这些天她来来回回见了这么多的人,做了那样多的事,眼下居然想要谋划这处院子的布局,仿佛真的要在这里过起日子了,长宜忍不住摇摇头。
“那里是在做什么?”
长宜指着花厅后的一处小院,从来没有人引她去过那里,此刻院中一株茂密的树荫后有人正小声的训斥小仆。
小桃跟上来,探着头看了一眼就拉开她:“娘子,那是我阿爹正在训人呢!”
长宜脚步一顿,淡淡回了一句:“哦——我倒没见过常管家发过这样的火。”
小桃辩白:“也不怪我阿爹,那里是郎君的书房,从来都是不让人进的。”
“那看来新买进的人要好好教教规矩了,走吧。”
走了两步,她又转头向身后看去。
院中十分寂静,大树参天蔽日,繁盛的枝叶间可见那间屋子的一角。那座书房幽幽的立在那里,仿佛真的有什么秘密要遮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