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都,若是贵女三四月不出门交际,就要担心是不是被弃了,只这这位居然沉得住性子,撑着这份家业到如今,曹氏心内闪过一丝诧异,昨日……
孔皇后放下筷子,一脸语重心长,“是我这个皇后做得不好,居然忘了存道的妻儿,琳琅如今在做什么?我叫挽春传她进宫一趟!”
“临江王妃病中,我们这些长辈替她相看,总要先听听她的主意。”
赵氏愁云散去,喜不自胜,赶忙回道,“说这几日在家中照顾她阿娘呢!这孩子孝顺,一直守着,侍奉从不假以旁人。”
曹氏见这话谈到此处,忙笑道,“饭食都凉了,母后、舅母赶紧吃!”
用完膳,赵氏还有旁的事情,就先行退了,曹氏也要告退,却被皇后留下。
内殿中,皇后倚在榻上,曹氏坐在下首,挽春细心的将正气香点上,退到皇后身后。
这几日皇后睡得并不好,一会儿梦到常乐孤身一人遇到些豺狼虎豹挣不脱,一会儿又梦到当年陛下战场生命垂危的时候,一夜间睡不得几个时辰,醒来头还是昏昏沉沉。
挽春给她使了个眼色,曹氏心领神会,轻身问道,“母后留我可是因为方才的那位娘子?”依稀记得那位娘子好像还没来得及受封,郡王就去了灵州。
皇后听见人声,睁开了眼,她方才差点就这样睡着,“我是说你的舅母。”
曹氏恭敬垂首,她并不敢对此置喙。虽然赵氏说话无甚章法,但是胜在心地良善,最重要的是,赵氏是长辈。
“你也知道她,面恶心善,不然我也不会和她亲上加亲,”皇后换了个姿势,倚得更舒服些,继续说道,“你方才也瞧见了。”
曹氏明白,赶忙接过话,“舅母一定是在外面听了哪家夫人的话,想着做一桩好事,才把事情说与母后听。”至于源头是谁,似乎也好猜。
“不如等儿臣去查探查探她,是否真如舅母所言,聪慧达礼。”皇后大张旗鼓招人进宫毕竟不妥,为今之计大抵如此,如若成真,那西夷使团就能带回去一位公主。
这位萧娘子也能得到她想要的。
曹氏玲珑剔透,不等皇后说完就仔细安排好了一切,皇后点点头,又问道,“太子那里,常乐有消息了么?”
曹氏只敢挑着好听的说,“殿下派了人手往周边去找,四周也发了画像叫各州府衙暗中查找,前几日收到消息说是有点眉目。”
皇后点点头,“这几日做梦,我老梦见常乐不好,听你这样一说,我心里才好受些,原梦都是相反的。”
曹氏听了,一颗心又其上八下,“母子连心,母后稍稍宽心,常乐自小机灵,现在说不定正躲在哪里看我们着急呢。”
待曹氏走后,挽春给皇后披上薄毯,“娘娘,咱们好好睡吧!”
“啊,我没有睡,”皇后一阵惊醒,又想到方才,动了动脖子,问道,“挽春,你还记得临江王当年的事情么?”
“回娘娘,奴婢记得。”当年,临江郡王被人举报坐赃入狱,彼时又有族老上表,言说李存道借宗室之名、昔日战功,骄奢淫逸,所行之事,只叫宗亲羞愧。陛下大失所望,这才把他贬去灵州。
“那你可知,这参奏的是谁?”
“娘娘恕罪,这个,奴婢不知。”挽春连忙下跪。
孔皇后也不叫她起身,只笑着说道。“你这个人精。”
挽春知道,阿琬知道,她也知道,怕是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良善仁厚的弟妹了。
方才殿内三人,三人都知,参奏临江郡王的便是如今史良娣的父亲,当年的齐国公史翼。
挽春假装不知,是因为良娣也是主子,齐国公更是朝中重臣,至于下跪,则是为全自己的一份忠心。
“娘娘,那太子妃娘娘她呢?”挽春将一碗汤药端到皇后身边。
那谁知道呢,或许就是她所希望的那个结果呢!
夜已经深了,挽春为皇后掖好被角,转身关上殿门,殿门外几个小宫人小黄门守夜,她几十年如一日的交代她们晚间警醒些,娘娘觉轻,醒了难再入睡。
四局新分来一个宫女,住在她的隔壁,她回了房就看到那丫头还在刺绣。
“庆芝,小心点,别年纪轻轻就将眼睛熬坏了,明日白天做也是一样的。”
小宫女笑着回答,“姑姑,我省的啦!今日这点马上就绣完,多谢姑姑提点,等我将来当了女官,一定给姑姑绣最好的衣裳。”
挽春失笑,二十来年,她眼见着这样的小宫人一茬换了一茬,信心满满者大有人在,笑到最后的零零星星。
“好,那姑姑就等着你的好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