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人皆爱牡丹,每年五六月都会在曲江池边摆出争奇斗艳的牡丹花宴,起先名品大多由宫中花匠种出,后来国泰民安,富庶者渐多,宫外的牡丹宴也渐渐有声有色。
长公主萧其敏的沉园算得上是临都最好的牡丹园。
只是,萧乾最看不惯这位长姐,萧其敏也鲜少进宫,两人也十分不对付。
他方才看这盆姚黄只觉得娇艳华贵,绝非凡品,现在只觉得一脸邪气,当真是物似主人形。
他暗道了一声晦气,又正了神色说道,“父皇不喜长姐,你莫要和她走得太近。”
看他如此,曹氏心内叹了口气,正要回他,又听他补了一句,“也约束着那家伙些。”
太子口中的那家伙自然是陆若昭。
曹氏自然不敢问他两人昔日有何旧怨,只是若昭在自己身边五年,只克制自持这点就剩过殿下不知多少,这样一看,大抵是太子殿下做错了什么。
“母后最爱姚黄,宫里的花匠都没有这样好的,臣妾正打算明日把它带去给母后瞧瞧。”
萧乾愣了一愣,似也有愧意,平心静气的添了一句:“你是个心细的。”
第二日早晨,曹氏带人捧着花走到含元殿,一路上这株姚黄随风摆着花叶,不知羡煞多少人。
得到含元殿,远远就瞧见,皇后在和魏国公夫人笑谈。
魏国公夫人赵氏正是孔皇后的弟媳,司空孔辅章的夫人,也是孔皇后女儿南阳公主萧其芳的婆婆。
魏国公夫人瞧见来人,大着嗓门喊道,“阿琬,阿琬,快过来!”
待走近时,孔夫人赵氏热络上前径直拉住她手,“好阿琬,上次进宫时没有见到你,只见到了小太孙,珠圆玉润的,甚是可爱,我方才还和你母后说,多亏了你,东宫上下井井有条,也将太孙殿下教养得很好。”
这话说着便是诛心,小太孙是史良娣所出,被她当作眼珠子一样宝贝,凡吃穿用度、乳娘人等恨不得都从宫外她自家带来,珠圆玉润实算不得她的功劳。
至于东宫的井井有条,曹氏心想,大概也是陆若昭的手段。
皇后瞧见如此场面,赶忙说道,“阿琬快到母后身边来!你身后姚黄怎么竟开得这样好?”
“儿臣得了这样一盆姚黄,想着母后素来爱它开得大气明艳,就想着过两日献给母后,”曹氏抿嘴一笑,又接着说道,
“谁叫昨晚太子殿下瞧见了,便说,若是早些拿给母后照料,总好过我照顾,将它养坏了去,到那时,母后拿什么去赢牡丹花宴的头筹去。”
皇后轻笑,嗔怪一声,“你这孩子。”
旁边国公夫人也跟着笑道,“瞧瞧我说的,圣人得此佳妇,太子殿下得此贤妻,真是好福气。”
曹氏这才想起面前的这位舅母是个直肠子,方才的诛心直言也算不得真,赶忙起身回礼谢过,“阿琬多谢舅母谬赞。”
三人话着家常,就到了午膳时间。
因着要留赵氏用膳,皇后就留了太子妃作陪。
席间,赵氏突然想起一事,“不知娘娘可还记得琳琅?”
皇后想了片刻,随即问道,“是九弟家的大娘子?”
“娘娘好记性。”
“怎么,她如今也有十八了吧?可曾许了人家?”
赵氏皱着眉头,犯难了片刻,复又抬起头,看向上首,“姐姐,这话按理说我来讲确实逾矩……”
大殿上空空荡荡,挽春早带着人退出殿中。
皇后道,“无事,阿琬并非旁人,你说就是了。”
赵氏赶忙摆手,“非也非也,只是因为我也算不得宗亲,又觉得那孩子实在艰难,方才阿琬提到牡丹花宴,我突然想到那丫头,她大约也有三四年没有参加这样的春宴了。”
皇后沉吟不语,赵氏复又说道,“如今临江郡王在外守着,他那个娇滴滴的王妃也不管事,只知道三天两头的生些娇气病,直累得那丫头管着府里的大小,又怕人嘲笑,不敢出门交际。”
临江郡王萧存道,是当今陛下的族弟,当年也是跟着陛下打江山的,只是建元十一年被罢免官职,迁于灵州戍守,细细想来已经四年多。
这舅母当真妙人,曹氏坐她对面,虽面色如常,可心里早乐开了花,笑过她抬眼扫扫上首母后,孔皇后正以手抚额,这舅母当真不记得母后也是常年病着么!
若真如赵氏所言,那这位琳琅县主真是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