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眼睛一翻,没好气道,“都是一群大人物在交际,无聊透顶,我就跟着小风筝来寻你。”他口中的小风筝便是云鸢。
云鸢脚程慢,又兼去遣开了水榭四周的宫人,此刻才来。
李裕见走来的人,刚要上前逗弄一番,云鸢也不理他,向两人行了礼就走到萧凝身边,“公主,湖边风大,不如我们先回阁中?”
萧凝摆摆手,“我不碍事,”说罢偏头看向旁边。
“阿凝,上次的事情我查到了……”
李裕眨了几下眼睛,萧凝会意,转头边接过云鸢递过来的一杯热茶,压了压口中的不适:“阿鸢,你回流风阁收拾一下,今日宴后咱们就回宫。”说的是她的瑶华宫。
云鸢称是退下后,两人走入屋内,分坐在西侧的桌边。
越朝的东宫较前朝并未做大改动,前朝国灭时太子不过四岁,基本都是跟着许皇后和灵帝在江南行宫,倒也没有在东宫住过几日。
后来太上皇立国,先隐太子一年中倒有大半时间住在城外中央军大营,及至当今御极前也只和孙皇后住在武功殿处理监国政事。只有萧凝的哥哥,如今的太子萧乾在东宫住了十多年。
彼时国力不济,当今感念连年边事不断,百姓不堪其苦,各路宫院都未做大修缮,只在乐平先生的指引下,引太液池活水到了东宫,便是此处雁鸣湖。
太子往常只在文华殿和崇文馆处理监国事物,听授名师教导。曹家诗书传家,因而这水榭内也是藏书阁模样,生气不多,倒像是第二个崇文馆。
两人坐下,李裕迫不及待开口:“我已经查清那厮的行踪了。”
说的是萧凝现在的二姐夫,郑思道。
上次两人闲聊间谈到了南平公主再嫁受辱的事情。南平公主是父皇和林昭容的女儿,林昭容虽不算得宠,但是南平却着实可怜,萧凝和李裕一拍即合,商议要对付一下这个郑思道,摒退云鸢也是怕她和自己的教养女官魏姑姑告状。
南平首嫁是她舅舅家的旁枝表哥,那时候萧凝还小,就已听过二人鼓瑟同声,鸣琴合韵的故事。只不过后来那一支犯了事,驸马也跟着被贬。
陛下本来做主让二人和离,岂料她偏要和驸马同去。岭南多瘴气,病疫时发,驸马郁结于心,不得排解,不过半年就死了,后来,南平就被父皇做主嫁给现在在刑部供值的郑思道。
这位郑思道其实不爱思道只爱思春,京中爱玩的人都知道他花眠柳宿,还一边说着夫妻密事,夫妻俩的事情游走于平康坊,花娘歌妓口耳相传,只是可怜南平只在府上呆着,听不到这些污糟言语。
“父皇母后就也不管!!让这臭老鼠欺负南平阿姐!”
“这种人便是拿捏住了南平公主的性子!这回,活该他碰上我们,雌雄双煞!”李裕语气唯恐天下不乱,但也是对郑思道这人及其厌恶。
于是才有了今日两人的密谋。
“你的消息不会走漏吧?上次咱们就差点被你娘堵在平康坊。”一想到这事,萧凝仍然心有余悸。
“不会不会,”李裕赶忙辩白,“我娘莽撞,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这件事最后也只有我受伤罢?你倒是”
想到那日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发笑,引得李三郎要起身锤她。
那次,她们原本约好了一起去风花楼看看近来大火的相思,谁料前脚出门,后脚就被国公夫人追到平康坊。
平康夜色阑珊,各家莺声燕语,一辆马车横在路中央,马车上的明显的家徽,路过的纨绔仕人们谁不知晓,还有小厮们四散敲门问“我家三郎在不在?”“你问哪个三郎?我们国公府……”
这一搜,虽然没有搜出李三郎,但也已经搜出了李三郎的名声。
平康坊的花娘们的顽笑语就是,见面问一句,“李三郎是不是去你那里了?”
这件事的结局就是李三在家被禁足,他娘则有月余不想出门交际,在家里“搓磨”他。
“不说这个了,我同你说,刑部那边大小官员俱是日出视事,至午则退,那厮的话,每逢双数宿直,单数多是和人各处宴饮作乐,说是交际,实则也是做些腌臜事。到了旬假,则是是和狐朋狗友一起泡在平康坊。”李裕真是,禁足也没闲着。
萧凝拍手,“那好,左不过三天,咱们就守住这次旬假,旬假就去堵他,叫他尝尝我马鞭的滋味。”让这家伙吃个闷棍,先消消气再说。
“到时候我甩开云鸢云岫,就都靠你了。云鸢不行,老成持重,萧凝笃定她会倒戈。
李裕一脸胸有成竹,两人以茶代酒,举杯共敬惩恶扬善的两位侠士,好不欢畅。
屋内玩得欢畅,却听得,静谧的窗外传来一声讥笑,
“这是什么日子,却不妨叫孤抓到了一对野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