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心中生疑刚想怎么问他,却听到一句,
“阿姐,我何时可以嗣爵啊?”
赵大娘子气不打一处,一记披身锤运力向前却被赵二闪过,“阿姐,这是要做什么?”
“打你那张惯会浑说的嘴,这样咒你阿爹。”
本朝的爵位基本都是父死子继,武威侯和夫人现如今在山中修养,断断想不到自己的爵位竟然被儿子这样讨要。
瞧见自家弟弟那一脸恍然大悟的傻像,赵大娘子心里满是嫌弃。往后可要让阿恬多多读书,外甥似舅,可不要养成和他一般脑袋空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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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宴这日。
东宫正殿内,帝后坐于上首,左右两列分别坐着宗亲大臣。孙皇后敷粉也难掩病容,要不时靠身后的女官扶着,皇帝今日大喜,精神奕奕,此时已经开始和下首的方相聊起了家常。
萧凝一眼便看到了太子萧乾跪坐在两人中间,时而低眉垂首,时而应声附和的样子,这位太子哥哥往日最喜作众人焦点,今日喜得麟儿的是他,在场却无半点他的发挥,难怪他是这副不快的样子。
促狭的笑声还没出来,再一看自己身边,淮南郡王王叔此刻已然是一副醉了的模样。
这个王叔,逢宴必醉,逢醉必疯。听说之前曾拉着太子叫他乳名嚷着叔父抱,将太子气得不轻。阖宫上下都知道他是个浑不吝,谁都不想粘他。只因他原先军功卓著,又是陛下堂弟,这样的宴会总归不能不请他。
四周众人宴饮,杯杯展展,好生无趣,这等场合,想必也无人注意到自己,她便悄悄退了席。歌声从雁鸣湖上传来,坐在外间听岂不更加惬意?
只是行至偏廊,人又改了心思,转过身便对身后的云鸢说道:
“王叔身边的仆从看着不像是个稳重的,喝醉了怕是掌控不住,阿鸢你待会儿把他们引到流风阁去呆一呆,醒醒酒。”
几日前得了皇后的令,要到东宫来做帮手,太子妃便收拾了这个地方给她们住上几日。
云鸢心中疑惑,不解公主什么时候这么识大体,刚要问出口,萧凝便解释道:“要是王叔在宴上闹开了,让东宫失了脸面就不好了。”
“你快去罢,我就在那边雁鸣湖旁的水榭等着。”
两人便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自太子大婚娶了御史中丞曹家的长女,东宫的事务就到了太子妃曹氏手里,还有母后调来的陆女官。东宫有了女主人,自然一切整齐了起来。
连廊尽头就是水榭,台前安置着美人靠等,往常是用来赏湖的中坐了下来。晚风拂柳,湖上传来阵阵歌声。
此刻湖中钟声三击,琴声层叠渐入,正是父皇当年所作《庆善乐》。
当是八排童子身着紫衣,次第进蹈,缓缓伴着歌声起舞,若是和湖中乐姬歌声两两相和,那才有“乐宴永盛”“大安天下”的气势,这里男声不足,女声绵软,倒是把一首大风歌唱成了饯别诗的。萧凝不曾回头,听着这歌声,指尖按着韵律敲击,在心里想着这首文舞该有不一样的气势。
晚风吹过,她的脸上泛起红晕,头也有点昏昏沉沉。剑南道新供的烧春酒果然厉害,才喝了三杯,后劲竟如此大。她再想着起身撑住身体,只觉胳膊无力,缓缓的倒在美人靠上。天上星河灿烂,眼睛闭上,更显耳聪,耳边清晰的是陌生人的吟唱:
“指麾八荒定,怀柔万国夷……”
“ 驻跸抚田畯,回舆访道童……”
萧凝并未见过殷人厉兵秣马、金戈铁马的场景,但是父皇的诗却能叫她相信殷人的骁勇善战,她人沉沉睡去,脑海中仿佛又出现一个人,那人笑她人小,连个琵琶都抱不稳。
“啊……”
甫一睁眼,一张大脸就摆在眼前,萧凝吓得尖叫起来。
“怎么了阿凝??”李裕一脸关切。
李裕是庆国公的幼子,也是萧凝从小的玩伴。因为他大半时间都被禁足在家,两人已经许久不见。
萧凝尚在惊惧中,不能言语。方才似梦非梦见,仿佛有一个毛茸茸的,长长的,滑滑的东西,在她口中搅了又搅,那触感真实得可怕!
一想到这东西或许是已经顺着喉咙到肚子里,一阵恶心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她虚虚扶住美人靠,低着头便开始干呕。
“你到底怎么了?”李裕一脸关切,伸出手去要安慰她。
萧凝压住恶心,摇摇手,“没什么,你怎么不在前头?”正殿处此刻还是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