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就在这里吧。”冯萱是心理学专业出身，名校毕业，现在就职于国内知名的精神卫生中心，从她刚才和周岱的简短对话中已经大致了解到周岱的精神状况。
周岱点了根烟，馥郁的烟香滑顺入喉，却没办法抚平她心头的剧烈恐慌。
冯萱静静看着她吞云吐雾，柔和地问道：“冒昧问一句，你最近在吃药么？你的焦虑症比较严重了，需要药物治疗，用药期间最好不要间断。不经医生同意随便停药，戒断反应会更强烈，很伤身体。”
周岱夹着烟的食指微颤：“你怎么知道我的情况？”
“我是心理医生。”冯萱温和地笑笑：“不要紧张，大家的压力都很大，患焦虑症不丢脸。我们还是聊聊黎锴正吧，我不希望今天的事引起你误会。”
冯萱很优秀，是外柔内刚型的女强人，精神内核足够坚韧。
周岱顿时更觉自己不如人。
“黎锴正是转学到云城读高中的，我和他同桌过几个月。他的英语很差，英语老师让我有空帮他补习，教教他语法和正确读音。”
“他人很好，很善良淳朴。你和他是男女朋友，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再加上他长得很帅，所以我暗恋他。”
“但是当时脸皮太薄了，不好意思表白。我总想着等他先开口，我知道他对我也有喜欢。可惜他直到高中毕业都没有表白，我们毕业后就没再联系过了。”
“这次因为我爸的事情，没想到还有机会和他重逢。我本来想等案子结束了就鼓起勇气跟他在一起，没想到他已经和你谈恋爱了。”
因为职业是心理医生，冯萱说话的语调很好听，天生温婉的声线更是能让人放松神经。
但是她说的这些内容，周岱听了只会神经绷得更紧，随时都要断裂崩塌。
周岱又点了根烟：“你从高中到现在，一直喜欢他？”
“嗯。”
“你从来没喜欢过别的男人？”
“没有。”
“你没有和男的上过床？”
“没有。”冯萱也不避讳这个话题，坦然道：“我想留着，和最喜欢的人婚后做。”
周岱手头一滞，烟灰簌簌落进手边那杯没怎么喝的咖啡里。
她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所有对爱情抱有极端幻想的女人都会有一段时间这么想。
可是她现在变了，变得很脏。
这是周岱永远的心结。
和黎锴正复合以后，周岱无数次后悔自己在景城那段寂寞又放/荡的生活，后悔把身体交给了那么多她根本不爱的男人摆布。
那些陌生人的污浊残留在她体内，她会很长记性地及时吃药。
紧急药物吃得次数太多了，医生说会影响她的正常生育能力。
爱会让人自卑。
周岱因为这个心结，瞒着黎锴正自/残过几次。黎锴正问起那些狰狞的伤痕，她总说是不小心弄伤的，以后会注意保护自己。
她早已肮脏不堪，而冯萱却干干净净。
周岱愈发觉得自己配不上黎锴正，只有冯萱这样优秀又专情的女生才配得上黎锴正。
“你会不会放弃他？”周岱啜饮了一口混着烟烬的苦咖啡：“他准备和我结婚。”
冯萱仍然从容：“人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出于道德，如果你们真的结婚了，我肯定不会打扰。但是我改变不了喜欢他的事实，请你谅解。”
一段话说得不卑不亢，周岱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比起偷偷做小三，冯萱这样光明正大地表达心意更恐怖——她的坦然君子做派，反而衬得周岱是小人之心。她是黎锴正没有得到过的高贵白月光，而周岱是随时会被扔弃的脏污垃圾。
周岱平复了一下呼吸：“我有点累，就聊到这里吧。”
“嗯，再会。”冯萱递给周岱一张名片：“有空可以去我那儿坐坐，我想，你可能需要更专业的治疗。”
名片上写着冯萱的最高学历，她本硕都是在A大读书，和霍振骁同校。这又是周岱可望而不可得的一项标签。
周岱捏紧了名片，缓缓问：“黎锴正现在喜欢你吗？”
冯萱风轻云淡：“这种事情，你比我更了解吧。如果连你都不知道答案，那我更回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