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德烈凯旋归来,她要第一个扑上去迎接他,以最热烈的拥抱和亲吻祝贺她的心上人。
这想象令她雀跃不已,感到自己也成了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
接下来的等待,她已不再感到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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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天,艾迪特高高站在一把椅子上,双手捧着一张日报,姐姐玛尔戈正在为她缝制裙摆。
玛尔戈走到旁边的柜子旁,从抽屉里取些针线,转过身时竟看到读着报纸的艾迪特摇摇欲坠,几乎就要从椅子上面栽倒下来。
她急忙冲上前扶稳了妹妹,责备道,“艾迪特,你这是怎么回事?”
艾迪特小脸煞白,指着报上一则用显眼的大字书写的新闻,惊慌地嗫喏道:“迪穆里埃将军……叛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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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深夜,家里的几个女人惴惴不安地围坐在客厅里。
玛尔戈倚靠在沙发边上做针线,尽力显得若无其事;
艾迪特手里的那本书总是停在同一页,她注视着文字的目光不过是在发呆;
阿黛勒姑妈其实对白天给全城带来恐慌的新闻一无所知——两个女孩为了老太太的身体健康着想,对她瞒了下来。
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模模糊糊地察觉到出了什么事,那种焦躁的气氛同样感染了这可怜的老妇人。
一阵急促得粗鲁的咚咚叩门声传来,艾迪特立刻弹跳起身。
玛尔戈迈着疾速而优雅的步子先一步上前打开了门,初春夜晚冷冽的风刮进室内。
门外是菲利普,用绷带吊着一只胳臂,另一只手半抱半扶着一个高个子的人。
那人的头耷拉着,站立得很是勉强,几乎要靠菲利普拖着才能够迈步。
“菲利普,你受伤了!”姑妈惊呼道。
“快帮我把他扶进去!”菲利普不耐烦地低吼催促着。
艾迪特端在手中的烛火照亮了那个人的脸。
是安德烈。
他那头金发乱糟糟的,脸上和嘴唇全无血色,惨白得令人心惊。他肋骨附近的衣服上有一片暗红色的痕迹正在迅速扩大。
玛尔戈和菲利普合力把他搀进屋里之后,他微微睁开眼睛,似乎确信已身处安全的室内,便头一偏,肢体向身侧的菲利普瘫软了过去。
“天哪,他晕过去了!”老妇人又尖叫起来。
“他的伤口又裂开了!快去叫医生,艾迪特!”菲利普咬牙切齿地喊道,“万恶的迪穆里埃!该千刀万剐的卖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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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发生的事,从疯狂奔跑着找来附近的医生,到看着玛尔戈在医师的指导下冷静而迅速地为安德烈剪开衬衣、处理纱布,眼见着洗过毛巾的血色的水从房间里一盆盆端出来,耳听着阿黛勒姑妈惊恐的呼喊,对艾迪特来说都好像一场梦一般。
她听菲利普表哥说,安德烈在前线身先士卒地与奥军拼杀,三天三夜没合眼,胸下中弹,右肩受了刀伤,迪穆里埃叛逃奥地利,他只得带上重伤的安德烈连夜乘马车赶回巴黎;
又听见医生沉重的声音,告诉她们路途的颠簸使伤口撕裂,感染让病人高烧不退,情况不容乐观。
她像游魂一样呆呆地站在那烛光跳跃的昏暗的卧房门口,直到疲倦的玛尔戈走过来拍拍她的臂膀:“去休息吧,艾迪特。”
艾迪特茫然地坐在屋外的沙发上,脸上面无表情。
直到玛尔戈洗过手,坐到她身边揽过她时,少女才一下子像个吓坏了的孩子似的抽噎出声:
“我该怎么办呢,姐姐?”
她贴在玛尔戈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玛尔戈没有回答,只是轻拍着妹妹的脊背。
作者有话要说:
①共和历的风月一般对应每年的2月19日~3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