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何事喧哗?”白影盘膝坐在半空,不耐烦道。
亲人啊——
原来女鬼带着他瞎跑,又跑到了南边荒园里。
“燕泽哥哥!少阁主!大领导!”程落哭着往前一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要抓我练功啊!”
“练功?”燕泽挑眉,看向面前低着头的红衣女鬼。
“这么多年过去,连鬼都开始时兴这一套了吗?”他脸上笑意漾开。
“画皮恶鬼?还是说……”燕泽意味深长地一字一顿道,“望、舒、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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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赤银色的铃铛迎着太阳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后面紧紧跟着一个青衣蒙面女子。
天亮起来,街上人逐渐多了,木昭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交流,用黑布蒙上了脸。
只是……
“能走条人少些的路吗……”她无奈道。
铃铛不置可否,兀自在前飞着。木昭无话可说,只好跟在后面,路人纷纷侧目。
这铃铛名唤荡魂铃,铃如其名,对付灵魂方面有奇效。据说是三百年前传下来的宝贝,被师父当做收徒礼赠给她温养魂魄。大概是时日久了,铃铛竟生出了些自我意识,还颇自负,木昭懒得操控,便任它自己飞。
绕了好些个弯,荡魂铃终于在一间小屋面前停下了。它围着木昭转了几圈,重新挂回了她腰间。
木昭仰头看向屋子上的牌匾。
“无相楼?”
平心而论,这里确实够“无相”——它甚至没有楼,破破烂烂的一个屋子,屋外孤零零蹲着个石兽,身上爬满了青苔,还有这块朽了一半的牌匾。
木昭试探性地叩了叩门。
“请问有人吗?”
毫无回音。
她稍用力敲了敲。
“有人在吗?”
依旧毫无回音。
“怎么搞的?”她伸手在荡魂铃上“叮”地一弹,后者非常不满地扭了半圈,拿屁股对着她。
“姑娘是要找人?”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木昭一回头,只见背后站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见她回头,老太太颤颤巍巍道:“这屋子里住那个阴阳先生……好像姓朱吧……已经走了许久喽!春岭镇鬼神之事行不久,他就走喽!”
走了?
木昭恭恭敬敬一回礼:“敢问婆婆,这位朱先生形貌如何?晚辈将来寻找,也好有个参考。”
“浓眉毛,高鼻梁,吊角眼,”老太太比划着,“他还身体不好,老咳嗽,我劝他抓药,他也不去……现在的人呐,都不在乎身体……”
木昭心里默默记下,一拱手便要走。
“姑娘留步……”老太太扯住她,“你这是一宿没睡啊?脸色泛青,眼底见红,定是累着没好好休息,婆婆没猜错吧?”
这么一说确实是……
从昨晚捉那饿死鬼折腾到早上给游子意疗伤,木昭一秒也没歇过。只是修习之人身子康健,也不至于就此累倒。
“罢了罢了,”老太太摆摆手,“见你匆匆忙忙,有要事在身吧?只是千万不能不吃早饭,婆婆就住隔壁,现在要去菜场,早上恰好熬了粥在院子里,你自己热一热喝了去。”
说着,老太太就拄着拐转过头,自顾自地往家走了。
“呃……这……”
这不太好吧??
现在的发展显然超出了木昭的预料,刚才的游刃有余荡然无存。
她戳在原地,去也不是走也不是,既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又想赶快去下一处……
“来哇,姑娘。”老太向她招了招手。
好吧……
她跟上去,院里果然摆了一木桶白粥,只是深秋清晨寒冷霜重,早已冷透了,
“柴火会烧吧?”老太太用拐杖戳了戳墙后的炉灶,“我要去集子上咯,去晚了可买不到新鲜的青菜,你自己热一热吧。”
说罢老太太便拄着拐走了。
木昭:“……”
她如临大敌地与炉灶大眼瞪小眼,盯了数秒后果断选择放弃,从木桶里舀出一碗粥,冷冰冰地喝了。
——然后做贼心虚一般往相反方向快步离开。
没走远的老太太回头看见这一幕,不禁哑然。
“……现在的年轻人……”她闭了闭眼。
自己女儿走的时候,也和这丫头差不多大吧。
“唉,伤心事,莫想莫想……”老太太摇摇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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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找这阴阳先生干嘛,还找不到?”木昭拎起荡魂铃,质问道。
荡魂铃摆了摆,金线伸缩,“叮”地吐出来个什么东西。
是游子意那半截断了的桃木剑。
……木昭看清以后更无语了。
“怎么什么都吃……”她话音戛然而止,面色一肃。
桃木剑剑柄上赫然刻着条精巧的小鱼,尾尖悬一弯月。
这是师门的标志。
昨夜忙乱,加上夜色深重,她也不曾看清。
再加上方才游子意睡梦中呢喃的歌谣……
木剑来自阴阳先生,阴阳先生帮俩孩子找鬼;而歌谣该是游子意的母亲教他的,游母来自云中阁……
种种线索最终指向同一个人。
荡魂铃甩了甩,金线的一端缠住她的手指,另一端揪出那块红布,飘飘摇摇带着木昭往南边跑去。
是去枯井的路……难道那个身手迅捷的女鬼也是……
“燕泽……”
木昭沉沉的眸子里蒙上一层冷意。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