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惟仲夏之期,适逢沈大人赴任之时,扬州斜桥映水,莲叶倾露,以贺人杰至。下官周沉于六月十八府中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望沈大人切莫推辞,光临寒舍,下官自不胜之欢喜。”
沈玥看着字迹遒劲工整的拜帖,心想这位扬州知府周大人倒是写得一手好字,却不知其人是否也如同这字一样正直且一目了然。
“元丰,去着人备下马车。”沈玥觉得自己该再去挑个稳妥之人来帮忙办些杂事了,总不能什么都是元丰做,属实有些大材小用。
次日,沈玥特地换了一件石青色湖绸团花暗纹的夹袍,戴着青玉银镂冠,增添贵气的同时又不失沉稳,看着便是一个位居高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巡抚。
沈玥对镜打量自己,满意地微笑,这是她在盛京便有的习惯,逢有要事大事,便要穿最合时宜最提身份的漂亮衣服,就像出征的将军换上心爱的盔甲一样。管他是哪里的知府,管他是接风宴还是鸿门宴,她照单全收。
出门的时候就连元丰都为自家大人的风采呆了一下。
扬州城不愧是江南最繁华之地,商旅游人、楼阁店肆数不胜数,沈玥端坐在马车内,手撩起帘子看外边的街景,其实盛京也是极其繁华,但都城所在难免是肃穆之气大于鲜活之气,像扬州这般热闹鲜活的尘世,不愧是诗书里描述的向往之地。
马车行进速度突然慢下来,“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沈玥问道。
“大人,前面是两家医馆在开业义诊,排队围观的人很多。”车夫很快回话。
“无妨,义诊是好事,我们慢些,莫冲撞了百姓。”沈玥倒是听说过医馆新开业大夫一般会设义诊,只是两家医馆同时开业还是对门,颇有些在打擂台的意思。
沈玥经过时好奇地看了下匾额,路北那家叫做益康堂,是寻常医馆会用的名字,匾额也一看便是出自大家。路南那家就是简单端正的两个字,医馆。
两边义诊的人数都很多,大部分人都高兴地拿着药回家去,毕竟是义诊,若是真患了什么疑难杂症的病,肯定早早地便去寻医问药,不至于非等着义诊的时候再来。因而也不过是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的人,会来义诊,象征性地开些温补的药,也就心满意足了。
正当沈玥就要离开的时候,路北那家益康堂突然赶出来一个小少年,伙计边推边嘟囔着什么,因为离得有些远,沈玥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沈玥让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自己下了马车,走进方才听到那伙计嫌恶的声音,“快走快走,得了瘴气治不了的。”
居然是瘴气么,沈玥顿住脚步,瘴气有多可怕她还是知道的,染上瘴气者,十有九死。只是这瘴气多于岭南一带存在,怎么江南也有,看来是要加强防范疫病传播了。
“他不是瘴气,只是蛔厥加黄肿病,症状看起来有些相似,吃些乌梅丸和伐木丸便好。”一个穿着碧衫的姑娘走到二人面前,递给那小孩一包药,然后便转身离开,回到医馆里去了。
“方才那位姑娘便是这医馆里的大夫吗?”沈玥随意问旁边排队的路人。
“是呀,她是杨老大夫的女儿,杨老的医术那可是没得说。”
沈玥记下了这家医馆,日后或许会有需要。不过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沈玥转身向马车走去,她感受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回头一看,发现是刚才的小少年,虽然脏兮兮的但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公子,我可以跟着你吗?”他用黑亮的眼睛盯着沈玥。
沈玥笑而不语的注视着他,特别是拉着她衣袖的手。
少年低下头,松开手,“我没地方去了,公子你就收留我吧。”
沈玥注意到这个少年的手在发抖,若说是紧张倒也说得通,“我要去办事,不能带着你,三个时辰之后你在北桥大街等我。”
“真的吗,不会骗人?”少年抬起头问道。
“你相信的话,就去等我。”沈玥没再管他,径直上了马车。
很快便到了扬州知府的府邸,沈玥下了马车,便看到已经有许多人站在门口等她了。
“方才路上耽搁了一下,我应该来的不算迟吧。”沈玥对着众人朗声道。
“怎么会,您能来就是下官之荣幸了。”周沉朗笑一声,“下官扬州知府周沉拜见大人。”
“周大人不必拘礼,今日既是本官的皆风宴,便不用像上下级汇报公务一般。”沈玥虚扶一下,玩笑道。
“大人说的甚是。”周沉点头,“大人里边请。”
沈玥跟着周沉的指引进入府宅,这是一处三进的院子,过了垂花门便看到内部游廊水榭构思精巧,处处透着雅致清贵,但是又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