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家门口时,林琅有些踌躇,敲门的手正悬在半空中还没落下,门却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林母愣住了,林琅的眼睛也微微有些湿润,及时搀住她,错开话题,“妈,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啊?”
林母别开眼,一边带着她走进去,一边悄悄拭泪,“都是你爱吃的,你爸知道你今天要回来,特意嘱托去菜市场挑羊脊骨,炖了好大一锅。”
“我爸呢?好些了没?我带了些膏药回来,医生朋友都说这个很有用——”林琅笑着走进房间,首先看见的却是一个从沙发上站起来的陌生男人,而那个听说卧病不起病容满面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手指间夹着烟,笑容满面,看起来好不潇洒。
林琅没说完的话掐断在喉咙里,男人却驾轻就熟地伸出手:“这位就是林小姐吧,林小姐你好,我是……”
林琅没注意他的自我介绍,她看向林父,打断了男人的话:“爸,这位是?”
林父轻叱道:“没礼貌,人家不是在跟你介绍自己吗?他是你表姐夫的弟弟,现在也在溪城上班,你们平时可以多交流交流。”
林琅注视着林父,沉默几秒没有出声,林母赶忙来打圆场:“别站着说啊,来来来,边吃饭边聊,菜都要冷了。”
她拉开椅子,把林琅拉过来,握着她手臂的手紧了紧,林琅知道她的意思,将方才泛上来的情绪压下去,走到林父身边,笑着说:“爸,你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错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林父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关心我啊,我以为你都忘了自己还有爹妈呢!”
林母斜了他一眼:“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说这些干嘛,人家小李难道是来我们家听你训斥儿女的吗?”
小李腼腆地笑了笑,看向林琅:“林伯父太严格了,林小姐独自在外面打拼肯定很辛苦吧。”
林琅拿起筷子,笑了笑:“还好,没钱辛苦,有钱就不辛苦。”
林父侧身提出酒瓶:“赚钱是男人的事,女孩子有个稳定的工作就行了,以后好带孩子照顾家庭。”
林琅伸手将他桌前的酒杯拿开,笑容不变:“爸,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喝酒。”
“这是药酒,喝了强身健体。”林父又把酒杯拿了回来,给自己满上,又给唤作小李的男人倒了满满一杯,“今天小李陪我喝酒,不用担心喝多,喝醉了就在我们家住一晚上。”
林父的话说到这里,林琅是全听明白了,这是给自己物色好了对象,几个人联合撒了个谎把自己又一次骗回来。
林琅沉默看着桌上的那锅羊蝎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她细细咀嚼着羊肉,咽下,将骨头放在桌上,然后夹起一块放在那个男人的碗里,言笑晏晏:“小李是吧,多吃羊肉,我妈的手艺可好了。”
小李更腼腆了,夹起排骨咬了一口:“听林伯父说,林小姐您现在在锦安中学做语文老师?”
“嗯,你呢?”林琅浅笑。
“我做工程的。”
“哦~”林琅煞尤其事地点头,双手撑脸,摆出一副崇拜的样子,“成功人士啊,平时工作很辛苦吧。”
“还好还好,”男人不自在地挪开目光,低头啜了口酒:“我在外面挣钱养家,才能让另一半在家貌美如花嘛。”
貌美如花啊……想得真好。
林琅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始终笑意吟吟,夸赞道:“我就喜欢有责任担当的好男人。”
林琅这边虚与委蛇,按捺着爆粗口的冲动,那边凌冬至开车到了镇上。溪城是个小镇,户籍人口只有两万多人,而两万多人中的青壮年常年在外城上学打工,常驻人口就更少了,此时唯一一家酒店早已打烊,街上一片寂寥,只有少许几盏灯亮着。
车窗开着,一阵晚风拂来,凌冬至抚着手臂,突然后悔一个人开车出来了。他把车窗摇上,摸出手机开始给林琅打电话,并且把声音开到最大。
铃声欢快地响了四十秒,没人接。他硬着头皮,又打了两三个电话,还是没人接。林琅今天上课时把手机铃声调到了静音,此时上衣口袋中手机屏幕静静地亮起又熄灭,丝毫不知道某个人正在怕鬼怕得要死。
“停!”凌冬至伸手拍上自己的天灵盖,强行通过外力打断正在发挥无限想象力的大脑零件,驱车往回开。
凌冬至纠结迷惘的这期间,酒桌上,林琅又向那个姓李的男人抛出几句恭维话,林父看见两人相谈甚欢,也逐渐得意起来,跟男人碰了几杯,二两酒下肚,男人就开始飘起来了。
“林小姐,看你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非你不可了,长头发,大眼睛,我们以后的儿子肯定长得很帅。”
“是吗?”林琅放下筷子,抚了下头发,眼波流转,“那我们聊聊结婚的事情吧,我今年二十四了,也应该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