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的时候已经熄了灯，因此凌冬至耳朵上的洞第二天才被人看见。
赵熊刚，同桌，也是室友，正站在凌冬至旁边迷迷瞪瞪刷着牙，突然说了一句：“这个天气居然还有蚊子啊？”
凌冬至注意到他的目光，手上的帕子顺势盖在头上挡住：“十月天气凉，蚊子最猖狂，回光返照，你没听过？”
“没。”大个子含着牙刷，愣愣摇头。
当然没听过，因为完全是他顺口瞎编。
糊弄得了一时，却糊弄不了一世，想起昨天自投落网的自己，凌冬至暗骂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
幸好早自习是语文。
走到教学楼的时候，正好碰上林琅，看见他，说：“来我办公室一趟。”
公事公办的语气。
进了办公室，凌冬至却眼尖地看见，她桌子上一瓶酒精，新开封的。
“坐下。”
凌冬至理智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身体却一动不动，林琅啧了一声，伸手将他扯坐下来，再用眼神和语言威胁：“别动。”
掏出棉签，蘸湿酒精，林琅凑近他耳边，专注地盯了两秒他的侧脸，才开始手里的动作。
酒精的凉意浸润皮肤，减少了些许灼热感，但伤口和银质耳针微微粘连，还是会带起轻微的疼痛，林琅放下棉签，说了一声“忍住”，就开始小心翼翼地拆耳帽。
林琅捏着那颗耳帽，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被凌冬至握住了手臂。
林琅抬眼，凌冬至这才惊觉此时两人的距离太近，一时忘了原本要说什么。他定了定心神：“老板说要戴几天才能取下来，要不然会自动愈合。”
“学生不许打耳洞、染发，你是想被记过吗？”林琅直视他的眼神，手指一松，那个小零件就精准地落进了垃圾桶。
凌冬至松了手，不再看她：“那就麻烦林老师给我取下来吧。”
林琅确实后悔了，她比谁都清楚，凌冬至是凌冬至，薛嘉木是薛嘉木。
凌冬至回去上课，她独自坐在办公室放空了会儿，孙无雅走进来，“林老师不介意帮我一点忙吧？”
林琅下意识想要拒绝，虽然孙无雅昨天把锅借给她，但并不代表两人之间就握手言和一家亲了。
问题就出现在这个虽然，孙无雅继续说：“林老师应该不喜欢欠我人情吧。”
林琅不喜欢他这种势在必得的样子，却不得不承认，她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堆起假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孙老师当班主任太忙，我理应为之分忧。”
孙无雅笑面虎一样：“涌泉相报倒不用，只是最近学校要开运动会了，每个班都要有自己的班服，这件事可以交给林老师吗？”
选班服这种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只是众口难调，结果怎样都会有人有意见。
于是自习课，林琅向全班简单说明事项后，打开自媒体，放了四页PPT，市面上的热销班服款式挑来挑去，也就寥寥几种，全放在上面了。
“大家投票决定吧。”
话音落下，却无人反应。
林琅足足一分钟，有人已经继续埋头写作业了，有人盯着ppt，触及她的眼神之后却马上收走。
凌冬至叹了一口气，举起右手：“老师，我选第三种。”
“ok，”林琅的目光刻意忽视锅他，环顾一周，“每个人的选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不提出自己的意见，那就只能忍受其他人的审美，如果你们想要高一十班在运动会那天出场时输给其他班，那可以当我没说。”
“太丑了让人怎么选。”有吐槽小声却清晰地响起。
“两个选择，你们内部得出结论告诉我来执行，或者你们跟孙老师说，这事儿你们自己全程承办。”
“我选第一种。”有女生举手，表情坚毅。
林琅认出来，是班长，聪明人就是好沟通。
“好，现在第一种一票，第三种一票。”
班长开了头，陆陆续续有更多的手举了起来，直到重归安静，林琅数了一下票数，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学生投了票。
“那最终的决定就是第一种，”林琅将第一套班服的幻灯片放大，是经典的红黑色学院风套装，“由班长你收集同学们的尺寸，可以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林琅又说：“虽然这套班服是男裤女裙，但如果有女生不想要裙子，想要裤子，可以跟班长说。”
“那如果有男生想要裙子不想要裤子呢？”有人趁着兴致高昂，见缝插针补充了一句，引得教室一片笑声。
“也可以，如果被欺负的话，就去找孙老师。”林琅说。
接到林琅电话的时候，李鹿笙正趴在让她遭遇滑铁卢的那个豪华小区门口。
“骑手之星的计划进展得怎么样了？”林琅推着小推车在超市闲逛，目标是锅碗瓢盆区，她可不想再跟孙无雅有任何人情往来。
“一百零五块，路漫漫，待求索。”李鹿笙耐心等着那个脸生的保安和上次拒绝他的保安换班。
“还没攻克呢？”李鹿笙之前吐槽过那个保安，林琅随手掂起一个铁锅，语气调笑。
“油盐不进，希望我小区的物业能把他挖走。”
“那你的烦恼就变成每天的了。”
“……”
“换个方式呢？威逼利诱，三十六计。”
李鹿笙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肩膀，吓得她顺手挂掉了电话。
“啧啧啧，这不是我们的李院士吗？”
李鹿笙抬眼，眼前的男人一表人才，却怎么看都流露着一股坏味儿。
“你在这儿偷偷摸摸干什么？”
她的表情一下子舒展开来，恬淡微笑：“表哥，好久不见，我来看望你。”她举起右手，外卖袋子打了个圈儿，“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