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校长心中浮现诸多猜测,但他不动声色道:“举报?举报什么?”
他跟金局长是故交,彼此相熟相知,因此金局长并没有互相弯弯绕绕:“举报你们新来的林老师贿赂你,走后门入职,还塞了个关系户学生进校啊。”
“金局长,这个人肯定是匿名举报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校长说道:“因为这两条举报,都是空穴来风,举报的人什么证据都没有,怎么敢实名呢?”
“哦,那这位林老师,还有这位凌同学,具体是什么情况?”
“林老师是我亲自面试的,正经师范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应聘锦安的笔试面试也都公正公平公开。至于凌同学,他的入学手续一年前就办好了,只是他当时孤身一人来溪城,受一个老太太之恩,为了报答老太太就一直没有正式入学,今年老太太被儿女接走了,不需要他照顾了,他才正式成为了锦安的学生。资料都有,金局长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让人送过来。”
“行,”金局长站起来,“和楚校长沟通就是爽利,那就麻烦把资料都提供给我们吧,我也不耽误你的事情了。”他看向墙上的钟,笑着说道:“这个点了,张专员应该也到了。”
校长也笑着说道:“感谢金局长对我们的信任,只是不知道是谁如此诽谤同校的老师和学生,现在啊真的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应该让造谣的人得到惩罚。”
金局长若有所思道:“是啊,就算是匿名邮件,互联网也不是法外之地,谁做了亏心事都会留下痕迹。”
两边谈话都结束了,张专员和金局长碰上了头,谈到凌冬至的入学手续问题,张专员惊讶道:“这和我从林琅那里了解到的信息不一致啊,按理来说,凌冬至是她安排入学的……”
金局长沉吟道:“先别急,等楚校长的资料送过来,一切就都明了了。”
林琅回到教师宿舍,刚上了楼梯,就看见阴影处站了个人,脸色隐藏在暗处,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黑夜中的两颗星辰。
“你怎么在这?”林琅饶过他走向自己的房间,语气冷淡。
凌冬至的脚步因为她语气中的疏离滞涩了一下,但还是跟着她走了过去,倚在门口等她开门,还是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你突然被叫走,我得等你回来串供啊。”
林琅认真看了他一眼,眼神晦暗不明,什么都没说,她推开门走进去,凌冬至也欲进门,林琅却拦在门前,“没什么需要串供的,你一个学生,老老实实回教室学习吧。”
凌冬至唇线紧抿,不知道为什么前两天还言笑晏晏的人,这下就全然换了一副态度,他有意活跃气氛:“林老师,金主在哪里,我就应该在哪里,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凌冬至的嘴也被捂住了,他的眼睛惊讶地微微睁大,然后感觉就全部集中在了那只手上,睫毛一抖,视线偏移,便看见了林琅为了做出这个动作,而微微踮起的脚。
这一秒的感觉实在奇异,年龄差距和身份差异,仿佛都在这一秒被消融了,他看着她眉头轻蹙,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也由浪荡而变得温柔起来,呼吸也放轻了。
凌冬至的呼吸轻轻扑在林琅的手掌心里,那一小块皮肤逐渐变得温热而潮湿,待触到对方的眼神,一瞬间林琅感觉自己仿佛被烫到了胸口,一边迅速将手撤了回来,一边做贼心虚地看了下走廊前后。
没有人,她退后一步,一把把凌冬至扯进了房间。
凌冬至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教育局的人问什么了?”
林琅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凝视了他一会儿,终于开口:“没事,你帮我去送个东西吧。”
直到张专员点下播放键,凌冬至这才知道,林琅让他送的资料,是那天下午他们在宿舍共处三个小时的监控视频。
凌冬至看着画面中,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房间,他自己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来,林琅拿出一张试卷递给他。
整个画面是无声的,但凌冬至看着这段视频,却生出了一种被人窥探心底秘密的不适感。坐着的女人只能看见画面中师生一派和谐,分寸恰当,并未逾矩,全然不知暗潮汹涌,也不知此时站在她旁边的凌冬至,脑子里全是门外,林琅贴着他,手掌在牛仔裤袋和皮肤的缝隙间游走时的温凉和灼热,喉咙无法吞咽的干涩感觉。
凌冬至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张专员终于腻味了贫瘠的画面,开了倍速,抬头看他,问道:“凌同学,你和林琅林老师的关系怎么样?”
她注视着他,停顿两秒,用了个委婉的说法,继续说道:“十七八岁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多学生会恋慕异性老师,这种情感的产生是很正常的,但是,要学会克制这种感情,而老师,更加不能利用这种对学生的吸引,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凌冬至恭恭敬敬地听完了她的长篇大论,在林琅面前的油腔滑调、吊儿郎当的气质,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出来。他清楚知道,在这种场景下,任何玩笑都不合时宜,他只是在想,林琅让他来送这个视频时,到底想的是什么?
是自此划清界限,还是,考验他对她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