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泰等了半个小时没等到凌冬至,只等到校长滴水不漏的解释。但他纵横商场,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已臻至完满,只是叹了一口气,善解人意道:“冬至一时不能接受也是能理解的,我不应该操之过急,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我明天再来接他。”
第二天一大早,锦安中学门外停了两辆车,凌冬至刚走到校门口,就被拦住,客客气气地请到了车里,管家毕恭毕敬地说:“大少爷,您的生活用品昨天已经连夜备齐了,您不用担心。”
……这是害怕他再跑一次吗?凌冬至哑然失笑。
车一路行驶到市人民医院,凌冬至在管家的引领下,往住院部的顶层vip病房走,管家边走边说道:“其实昨天薛先生身体很不舒服,但他得知了您的消息后,强忍着不适连夜去了学校接您,昨晚上知道您不会回来后才来了医院休息。”
俗话说,在其位,某其政。但凌冬至又不是这位薛先生养大的,听了此话,并没有什么感想,只是淡淡问道:“薛先生是怎么了?”
管家回答道:“薛先生为了家族的事业辛苦奔忙,常年累月作息不规律,身体的器官逐渐不能承受负荷,两年前更是肾脏急速衰竭,无奈之下薛先生选择做了换肾手术,但是问题仍然没有根治。”
凌冬至思维飞快转动,转而问道:“你刚才为什么称呼我为‘大少爷’,家里还有别的孩子吗?”
“还有一位二少爷现在在长虹附高上学,他知道薛先生来接您了,但是不知道薛先生又住院了,薛先生让他在家等着接您。”
凌冬至抓住关键词,又问道:“我们年龄相仿吗?”
“是的,二少爷年纪比您小,今年才十五岁。”
凌冬至表示知道了,虽然这位管家看起来有问必答,但实际上回答得都很小心谨慎,并没有透露关键信息,就比如,他根本没有提到薛嘉木。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薛天泰的病房外面,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口罩的保镖把手在门外,先给他们全身上下喷了遍酒精消毒。
走进去,薛天泰躺在病床上,脸色看起来已经比昨天晚上好了很多,他正认真处理着平板上的工作,听见管家汇报的声音,才抬起头来,换了一副平易近人的神情。嘘寒问暖、父慈子孝半小时后,凌冬至答应薛天泰回了薛家。
如果不是此番经历,凌冬至根本不知道,锦安市有一块富人的独栋别墅区,依山傍水,环境怡人。
凌冬至一下车,就看见了那位十五岁的二少爷。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既不过于正式,也不随意,笑容亲切,看起来是那种很乖的小孩。看见凌冬至,他亲热地迎了上来:“冬至哥,终于见到你了,我叫薛景铄。”
说话的功夫,薛天泰也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欣慰地介绍道:“冬至,这是你弟弟。”
凌冬至微微颔首,也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冬至,你还没吃早饭吧,走,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早饭先。”薛天泰将手搭在凌冬至的后背上,揽着他往里走去。
凌冬至边走边听薛天泰介绍家里的布局,一直走到最里间才是用餐区,室内装潢得很温暖明亮,一张六人座的桌子,却只有三份碗筷。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薛先生,今天女主人不在家吗?”
他将疏离又小心的语气拿捏得恰如其分,薛景铄拿碗筷的手顿了一下,主位上的薛天泰坦然道:“冬至,之前没跟你说,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跟你母亲在两年前离婚了。”
凌冬至继续试探道:“那,她知道我吗?”
薛天泰的语气中含了几分遗憾:“昨天我一得到你的消息就告诉她了,只是你的母亲现在在国外,她目前有事暂时不能回来。”
薛天泰说的是“有事不能回来”,凌冬至听起来却像是“不想回来”的意思。凌冬至识趣地不再追问,薛天泰转而说起学校的事情:“冬至,我听你们的校长说,你想跳级?”
“嗯,想早点毕业。”
“那你想不想转到景铄现在在念的这所学校?爸爸可以帮你直接转到高三年级,而且,你们兄弟俩也可以互相照顾。”薛天泰语重心长地说。
薛景铄搭腔道:“冬至哥,如果你能和我一所学校那就太好了。”
这老的小的一唱一和,但凌冬至不吃这一套,他恪尽职守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一个被农村养父母带大,一朝面对有钱爸妈的迷茫无助和自卑怯懦,是最好的拒绝原因。于是他低着头,犹豫说道:“我…习惯了锦安的老师和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