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菁三言两语说完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和她给黄毓灵打的电话,笑意吟吟道:“我忙前忙后做了这么多事情,林小姐打算怎么犒劳我呢?”
林琅回答道:“左小姐要邀功,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大的权力能驱使左小姐为我所用啊。”
左菁托着下巴,笑得慵懒闲散:“跟林小姐说话就是有意思,还是一样的能言善辩,让我事也做了,还讨不到好。”
林琅也笑着说:“左小姐这么赏识我,还真是让我担心,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左菁轻轻眨了下眼,意味深长道:“我当然赏识林小姐,前男友去世,林小姐兢兢业业地抚养着他流落民间的亲弟弟,不仅亲自当老师指导学业,还时时刻刻关注着孩子被亲爸亲妈认领回去后会不会被欺负,真是可歌可泣,感人至深啊。”
这番话着实尖锐,原本轻松闲适的氛围骤然一空,林琅收回笑容,冷冷道:“左小姐也不赖啊,这么关心情敌的事情,谁听了都要感动地哭出来了。”
左菁并不恼:“我帮林小姐,只是举手之劳无足挂齿,说到底我是为了我自己,顺便做个好人罢了。”
她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是林小姐不一样,你的生活一直围绕着凌冬至,给他解决麻烦,但现在他的麻烦你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解决了。凌冬至身上流着薛家和黄家的血液,他身在其中,连自己都不能左右,你又能怎么办呢?”
左菁并不讨厌林琅,相反,她如她所言般欣赏她,但正是因为欣赏,所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直陷在这滩泥潭里。
左菁的话很难听,一句一句化作尖锐的利刃,扎进了林琅心里,而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反驳。
自从凌冬至被薛家认回之后,不,在更早的时候,她辞职之后,已经有了一种失去重心的感觉,但她一直没有去想,也许是潜意识在逃避,但左菁的一番话,将残忍的事实撕裂开来给她看了:她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薛嘉木的离世,但实际上,她正一步步沦陷得更深,已经分不清楚,她对凌冬至的感情,到底是因为薛嘉木,还是因为凌冬至本身。
凌冬至没等到林琅的消息,现场三人的目光已经齐齐汇聚在他身上,似乎都在等他的决定。
凌冬至不易觉察地笑了一下,按照林琅最近喜欢看的豪门狗血小说的发展,他现在应该站起来,据理力争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的权利,他是一个自由人,想去哪就去哪,而他的决定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但事实上,他有选择的余地吗?既然已经跟这两家人扯上了关系,那么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他能做的只是在两方纠葛中,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然而薛景铄方才的一席话造成了一个假象,更是一个左右为难的困境,凌冬至要选了一方,势必会得罪另一方。
但他不在乎。
凌冬至站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到了黄毓灵身边。
黄毓灵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薛天泰不知道,其实她不敢把事情闹大,因为凌冬至和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当年做试管婴儿时,黄毓灵和薛天泰的关系已经低到了冰点,她躺在医院取卵的时候,薛天泰的情人不知好歹地过来示威,怒火和绝望冲破了理智的阀门后,她含着报复的心思,买通了操作人员,让她从精子库中选取了最优秀的精子做了融合,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等到受精卵被植入代孕女人的身体后,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黄毓灵只能看着这个秘密一天一天长大。凌冬至出生后,薛天泰对孩子的态度却逐渐温柔起来,和她的关系也重修于好,他温柔地拥着她,说对不起她,说她是他最爱的女人,以前的错事只是一时糊涂。
黄毓灵逐渐被他软化,凌冬至的存在更加成为了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她害怕这个定时炸弹迟早有一天会爆炸,于是越来越疏离这个孩子,直到那个星期天,薛天泰回来,愧疚地告诉她孩子丢了,她跌坐在地上,从心底里涌起的却是一种解脱的感觉。
没经过十月怀胎之苦,她对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感情,她想趁机与薛天泰再生一个孩子,却没想到自此之后,薛天泰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恶劣,再也不加掩饰自己的暴躁和凶狠,黄毓灵终于死心。
而现在,薛天泰并不知道凌冬至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正是她掣肘他的手段。她要利用这个孩子,从薛家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黄毓灵带着凌冬至离开了薛家,上了车,隔绝了强烈的自然光线,凌冬至看起来和薛嘉木更像了。黄毓灵不免有些失神,这个孩子不可能替代薛嘉木,但到底是她的孩子,他身上流着和她一样的血脉,并且方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她走,她不会亏待他。
但首先,他得跟她姓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