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这样的啊,看个展还要被精神污染,头疼,早看家里那个沙发不顺眼了。”
接着,便有人注意到,这个展位右手边房间,与这个乡土味极浓的房间是完全的对称设计,沙发、衣柜、茶几的尺寸和摆放顺序全然一致,但风格却截然不同,纯色的柜子,收纳空间后更加宽阔大气;同色系的沙发,经过细节的调整后显出拙朴……所有的东西单拎出来看好像和隔壁一模一样,但视觉效果已经天差地别。
而这种对称布置更深层次的影响是,让观众有了更具体的参照,导致产生一种感觉,只要能按照展位布置的方案一步步更换掉家里那些土家具,就能达到他们想要的这种结果。
比起其他展位单纯地展现自家家居的“高级设计感”,“温暖家居”提供的是一种途径,一种连接年轻人新眼光和长一辈旧布置之间的更新换代的直观途径。
薛景铄脸部的肌肉轻轻滑动几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在此之前,他从不觉得凌冬至会成为他的竞争者,现在却不敢如此肯定了。
一个不仅仅有着颠覆性想法、更能排除众难将这种想法付诸实践的人,虽然还稚嫩,但却蕴含着无限的潜力,这一点他看得出来,更何况薛天泰和百谷集团?
另一边,“温暖家居”。
带队的宋经理看着一批批观众涌入自家展位,无论是观众数量,还是停留时间,都比往常情况好太多,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看向一旁的凌冬至,此时此刻这个年轻人却看起来心不在焉,以为对方是在紧张展会效果,他安抚道:“冬至,可以放松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个结果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期了。”
凌冬至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希望展会结束后的销售数据也能提上来。”
展会说到底只是一个宣传品牌的途径,最终的结果还是要体现在销售额上。
宋经理对凌冬至清醒的认知很是满意,他赞许道:“品牌效应是长期的,销售额的增长短期内不能提升很多,但是这对我们来说算得上是一次相当不错的尝试了。”
凌冬至笑而不语,垂下的手中紧紧握着手机,他在想林琅,很想很想。
他很想问她,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给她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是不是薛嘉木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这些脆弱的情绪刚一冒头,就被凌冬至掐灭了。
给林琅带来麻烦的不是他,是薛天泰。他只是错在还没有能力将自己想保护的人纳入羽翼之下。
目光再次坚定起来。
但他还是很想她。
距离林琅离开锦安市已经一月有余,在此期间,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联系彼此。凌冬至知道林琅的离开是为了什么,所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让她一遍又一遍想起那个她想遗忘的人。
林琅不联系凌冬至,是99%的忙碌和1%的回避。“失恋后整天哭哭啼啼的人,纯粹是太闲了,闲得慌”,现在的林琅对这种说法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赞同。
此时,她正在帮忙杀猪。
青华中学建筑物的修缮和重筑工程逐步开展了起来,聘用了当地大部分的青壮年劳动力,相应的也采买了大量食品物资。
这头绑在树边的猪就是这么来的。
团队的年轻人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除了在上课的老师,其他人都迫不及待地领了任务,烧水的、搬桌子的、准备澡盆的……
笑着闹着,林琅便看见孙无雅叼着烟从厨房里走出来,他皱着眉头,垂下的右手虚虚地拎着一把刀,刀光和眼镜镜片反射的光线同样晃眼。
不得不说,孙无雅这样的成熟男人很受欢迎。相貌是一等一的,明明桀骜不驯,偏偏一副平光眼镜,做出温文尔雅的掩饰,尤其吸引人的,是那种什么事都不纠结的落拓和潇洒,各外让人安心,好像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
就好像现在。
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这辈子教书,这辈子也能杀猪。
林琅扬眉,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孙无雅就应该是这种样子的。
林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孙无雅,便见到他在围观群众中间笑着说了一会儿,便带着四个年轻小伙子朝猪走来。
许是杀气太过浓重,刚走近,猪便奋力扑腾起来,两个人急忙奋力按住,另外一个人去解绳子,刚解开,猪便使劲浑身力气向前奔去,饶是孙无雅当机立断地闪躲,都没避开被撞倒的命运。
幸运的是,绳子还是拉着的,所以男人除了屁股墩儿受到了一点伤害,身上沾满了泥外,没有其余的损失。
周围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集合众人之力把猪再次按住了。林琅也笑得开怀极了,孙无雅从地上站起来,眉毛皱得更深了,脸黑得像包公,迎上林琅的视线,却有些怔愣。那天在木雕文玩店的龃龉仿佛一瞬间从两人之间消失了。
但这毫不影响孙无雅对这头猪下手时,格外的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