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岚向骆铭城走近,骆铭城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抬手看腕表。
“和我在一起就这么不耐烦吗?铭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白沁好好的时候,你隔三差五就给我打电话,我们……”
“庞岚,别装傻,你是聪明人,别自欺欺人。有些话不说,你我心知肚明。注意分寸,好歹认识了十多年,别弄到最后点头之交也没了。”骆铭城孤高清冷如绝境昙花。
如果可以,庞岚宁愿抱着这昙花跳入悬崖一同毁灭。守了他十多年,从前有白沁阻隔着,现在莫名多出个穗宁,为什么?她庞岚论家世、论颜值、论身材都不差,为什么就不给一点点念想。
沉了口气,庞岚说:“她哪里好?”意指明显。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相信庞医生眼睛不瞎。”
“只看上她漂亮?”
“身材也很棒。”
庞岚气的心口滞胀,其他方面可以努力追赶,可外形外貌是爹妈给的没法大造。就那女人傲/人的上/围和芊长秀腿,无论自己上医美多少次也整不成那样。白沁也比不上。
“你和她只是玩玩吧?白沁如果醒了,你还是会追求白沁的是不是?”
“白沁没醒,醒了以后也未必接纳我,十多年了,我总不能一直原地踏步不是?庞岚,你也别固步自封,未来很长,奇幻的事很多,只看你愿不愿打开心扉去接纳。”骆铭城难得真诚,下一秒却又拒人千里:“时候不早了,好女孩不会无故在晚八点后还在外面游荡,回去吧!我女朋友该等着急了!”
“铭城!”庞岚叫住将要离开的骆铭城,坚决宣称:“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等,等到你我都三十岁。”
骆铭城无所回应,迈步向不远处穗宁走去。
穗宁正百无聊赖,看到骆铭城过来,瞬时鲜活了起来,像兔子一样蹦跳着迎上来,随之一起舞动的除了头发、衣服还有……。
骆铭城霎时觉得头晕,有要流鼻血的冲/动,下一秒却皱起眉头瞪穗宁一眼,板起脸说:“能不能矜持点。”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穗宁索性来个青蛙跳挂到他脖子上,骆铭城自然接住。
“矜持在快乐面前不值一提。”穗宁得意地说,“向前十米左拐第一家餐饮店,我订好位置了。”
“好,先喂饱你,你再喂饱我。”
“不行,人家店里不欢迎巨型婴儿。”
“少装蒜!”
“咯咯咯……你倒是正儿八经到底呀。”
……
庞岚远远看着那一对出众又甜蜜的情侣,心底的苦涩浸透四肢百骸。
忙碌又快乐地过了一个礼拜,这天,穗宁接到梁宽的电话。
电话里,梁宽的语气是少见的消沉,“宁宁,我在你公司对面咖啡馆,能不能出来见一面说两句话?”
梁宽何曾如此低声下气地与自己说话?穗宁觉得奇怪,看看时间,离下午上班还有半小时。
“你一个人吗?”穗宁谨慎问道。
“嗯。”
“好,我过来。”
放下电话穗宁从总裁休息室的大床上起身,尽管说话、动作都很轻,还是惊扰了旁边的骆铭城。
“谁的电话?去哪?”骆铭城扑过来。
“梁宽,他约我对面咖啡馆见面。”
“哦,”骆铭城放开穗宁,替她整整衣裳,“去吧,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随意,我骆铭城的女人无需看任何人脸色。”
穗宁觉得骆铭城的举动有点怪,说不上哪里怪,为了赶时间没多想,整理好头发后便出发了。
才两个月未见,梁宽苍老了许多,两鬓花白,向来挺直的背有些佝偻,目光不复从前的清明泊淡。
“出什么事了吗?”穗宁第一句话便是问询,全然只是好奇,无其他念想,年幼懵懂之时,渴求过父爱,可他的爱都给那三个人了,自己未分得多少,失望倒是收获很多。
“宁宁!”
“别这么叫我,膈应!叫我穗宁吧。”
“穗宁,爸爸对不住你,小时候对你关怀不够……”
“梁先生,你还有十分钟时间。”穗宁提醒。
梁宽沉静了片刻后,说:“家里出事了,你付姨偷税漏税,四处借赌,被关押了。然后被查出许多事,包括当年借我的明义坑害你妈妈。没想到她是那样一个阴险、虚伪、两面三刀的人。”
“听到这些一点也不觉得稀奇,她一直都是那样的人,只是你情愿被她哄着蒙在鼓里罢了。就像当初梁笙、梁俊、梁芸欺负我的时候,你不愿调查真相,只愿听她一面之词,含糊了事。”
“你是不是怨恨我?”
穗宁嘲讽笑出声,“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迟了吗?我伤胳膊,断骨头,半夜做恶梦,向你求助的时候,你怎么不问我的感受?
现在我伤疤都已经痊愈了,无所倚念的时候,你却来戳我心窝子,我的心早已冷硬结冰,不是你能戳得动的。”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父亲。”梁宽自责。
“这点我十年前就认定了。你找我为着什么?让我去求骆铭城捞人?”
“不,”梁宽很快否决,深吸一口气之后说:“她罪有应得,让她下半生在牢里悔过吧。我不但愧对你,也愧对梁笙、梁俊、梁芸。
梁笙被爆聚众吸/毒,已被收进戒毒所,这孽子,居然有五年的吸毒史,五年里,我竟然毫无察觉,一无所知。
梁芸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小年纪,情史混乱,还堕过胎。而今名誉尽毁,家门都不敢出。
梁俊虽然没出什么大事,但不学无术,只会打架斗狠,也是个废材。
怪我,也怪他们的母亲,这个家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穗宁略感震惊,怎么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事?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付明娇一出事,梁家大梁一倒,墙倒众人推,那三个人自然也被针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缺钱的话我可以略助一二,其他的我也帮不上。”穗宁说,想必付明娇亏空不少,不然不会引起公愤,连数十年前做的坏事都被人扒出来。
梁宽看穗宁一眼,轻轻摇摇头。
“佳慧是我和你妈共同创立起来的,现在被法院收押,我不指望别的,只希望它最终能转到你手中。”
“这个不必你说,那是妈妈的,我迟早要拿回来。”
“嗯。”梁宽点点头,似是欣慰。半晌没再开口。
“还有事吗?”穗宁看看腕表,催促。
梁宽抬起头,目光浑浊,低声说:“我现在搬到新鱼村了。如果有时间,回来看看。”
新鱼村,那是梁家祖祠所在地,这么说来,他已经一无所有了,难怪憔悴。
“梁芸的叔伯们就没出面帮一把?”穗宁问。想当初,那些人没少给妈妈使绊子,打压妈妈的时候,一个个站出来言辞凿凿,跟正义使者似的,现在梁家真出事了,他们倒做起了缩/头乌龟。若他们肯搭把手,梁宽应该不至于回老家。
“他们……别提了!想想当年做的那些混账事,都没脸去见你妈。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话也说完了,你去吧。你妈还有些遗物在我这,过几天我整理好打包寄给你。”
“包括那半本日记本吗?”穗宁急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