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乐队中最不能缺少的要数弦师,在南城戏曲界有个习俗,那就是每一位角儿都有一位单独的弦师,就如黎言与许秋恒。
南城戏曲界公认的第一代三弦大师、也是南城第一位三弦琴师——安郎。安郎年轻时曾是王令群的弦师,只不过王令群英年早逝,安郎也随之隐退。
安郎出生于南城,年幼时随父母外出经商。九岁时,父母离世,辗转多方未果,被上海一家戏院的弦师收为徒弟。二十岁时,载誉归乡,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南城。王令群于安郎而言,就好比是俞伯牙与钟子期,陈慕容曾用“琴瑟和鸣,岁月静好。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来形容安郎与王令群。王令群过世时,安郎几度昏厥,但凡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都会泪流满面。也因如此,安郎为王令群哭瞎了双眼,陈慕容的师母周虞玟对于安郎隐退之事说过这样一句话“令群之难,安郎独知;令群之痛,安郎亦知……令群身死,于安郎而言,世间再无知己,何必孤身独坐风月。”
王令群一生收徒三位,安郎亦是。安郎的三位徒弟,就是南城的第二代三弦大师——周文岐、梁月华、陈峻骋。
周文岐,是现今南城最有名望的弦师,也是安郎的大弟子。但,不知为何周文岐从来都没有承认自己是安郎的大徒弟,安郎的大徒弟其实就是黎言失踪多年的舅舅。
周文岐与安郎的缘分要从戏曲黎氏说起,周文岐本是学津戏鼓的,师从当时南城最有名望的津戏鼓黎派当家人——黎荣祯先生,在学戏之余,黎荣祯见周文岐对三弦颇有缘分,就让自己的好朋友安郎收他为徒。黎荣祯过世后,周文岐的本职工作就从戏曲转为弹弦。在他三十岁那年,成为当时戏乐中继其师父安郎后的又一位著名弦师。周文岐不喜功名,面对无数戏曲名角儿相继递上的请帖丝毫不心动,宁可在南城戏院做一个清闲的弦师,也不愿做扬名天下的名家。
安郎的二弟子名叫梁月华,是陈派第三代当家人陈晓秋的御用弦师。梁月华与周文岐相比差不到哪里去,只是比起面对视名利如粪土的周文岐,梁月华还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的。
梁月华出生于戏曲世家,是家中的独生女,六岁拜安郎为师,被称为三弦神童。梁月华认识陈晓秋的时候,陈晓秋只是王令群三位弟子之一,在戏曲造诣上并不出众,因此陈晓秋并没有被王令群过多的关注。那时的陈晓燕已经能与师父同台演出了,陈晓秋却还在唱一些小角色。梁月华这个人不喜欢铺张奢靡、也不喜欢勾心斗角,面对心思深沉的陈晓燕,她选择了没那么出众的陈晓秋。“陈派需要的是一位能胸怀天下的当家人,而不是工于心计的当家人。”梁月华的直言不讳在戏曲界是出了名的,她的耿直也获得了许多人的尊重,后辈的一声“梁先生”就是对梁月华最好的回报称。
梁月华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王令群的干女儿。王令群英年早逝,陈晓秋被推选为当家人,面对一个已经走向没落的戏派,王令群的两个女儿扛起了一切。
有陈晓燕先发制人,对外宣布离开陈派,自求出路。就有陈晓秋、梁月华联合申明将陈晓燕逐出师门。或许在当时,陈晓燕的做法只是为了自保。面对一个已经走向没落的戏派,面对留园十几口人要生计的场面,面对想要演出就得放下身段去求别人的场景……陈晓燕的清高让她选择离开,而陈晓秋却选择撑起一切。
在陈派最没落的日子里,梁月华搬进了留园,她用自己的影响力替陈晓秋拿到不少演出的机会。虽然这些对于当时的留园、当时的陈派来说是杯水车薪,但是陈晓秋已然是很知足了。梁月华本不需要趟这趟浑水,作为王令群的干女儿、陈晓秋的挚友,她选择尽干女儿的义务。陈派在南城的成就是王令群用尽一生换来的,梁月华着实不忍心看着陈派逐渐走向没落。陈晓秋在六十岁时提起梁月华说,梁月华一生都在为自己着想,她所做的一切,早已超越了干女儿应尽的义务。
面对逐渐不被重视的戏曲,梁月华放弃了在陈晓秋和自己身上的垂死挣扎,转而将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她坚信十个人中,终有一人能带领陈派再次走向辉煌。年仅五十八岁的梁月华,在留园走完了她的一生,她此生最大的幸运或许就是看到陈派新生代的力量,尤其是许秋恒与黎言的成角儿,预示着陈派距离再次登上南城戏曲巅峰的时刻不远了。
梁月华的大半生里,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陈晓秋和陈派的未来。她曾反复告诫陈晓秋和许秋恒,目光不要只停留在眼前的蝇头小利上,要放远未来,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黎言曾在采访中提及梁月华,“梁先生大半生都困在‘我是王令群先生干女儿’的这个身份里,她对自己继拜父亲的荣耀看得格外重,甚至是超过了她自己的一切。她为陈派所做的,是不可磨灭的功绩,没有她撑起没落时期的一片天,就不会有如今的载誉归来。”
周文岐和梁月华,曾经都在曲艺界散发过属于自己的光芒,老三陈峻骋比起他们只能用神秘来形容了。
关于陈峻骋的身世记载的不多,唯独知道他拜师学三弦绝不是为了生计,而是因为喜欢。他出生于南城当时比较富裕的家庭,祖上是经商的,相当于如今的富三代。陈峻骋拜师安郎时,安郎已经六十多岁了,那时的安郎双目失明,但是对于弦音的敏感度依旧和从前一样,所以大部分的教学是由大师兄周文岐进行教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