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折断的白翼(一)(1 / 2)

满愿石 扎姆卡特 6586 字 2023-03-03

夜凉如水,皎月如勾,万籁俱静的时刻,一道白影如同飘荡的孤魂,静静穿过老旧简陋的走廊,顺着微微作响的楼梯拾级而上,缓缓推开尽头的木门。

无数星辰洒下清冷的辉光,俯瞰着一切。在这些永不熄灭的灯火间,深邃的黑暗仿佛无底的黑洞般吸引人的心魂。

深深吸气,吐出一口冰白的雾气,他不胜寒意地抱住白色风衣下单薄的肩膀,原地适应了一会儿,走出建筑物投下的阴影。月光照亮一张清俊儒雅的面容,黑曜石色泽的长发像洒了银粉似的闪闪发亮,秀长的眼眸浮动着忧虑,急切地在群星里搜寻,像要找某个无望的希望。

果然!修长洁净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扶栏,维烈低下头,垂落的黑发遮住了脸。

和他上次在泫月之塔看的结果一样,拉克西丝、扎姆卡特和月都死了,接下来……

不!握起拳头,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从温静的黑眸射出:即使和众神对着干,他也要保住剩下的人!

不过,冥王已经变成席恩的部下,倒是不用再顾忌,问题是贺加斯。如果救不了帕西斯,王一定会疯狂。可是没有试验样本,缅和零也想不出办法,看来只有把帕西斯架上手术台了。

火速掏出一只连接天线和按钮的水晶耳环戴上,魔界宰相拨弄了半天,失望地叹气。

还是不行……他不知道席恩是怎么拦截超光速通讯的,但是他和摩耶的联系彻底中断了,这下只能求助这个世界的人。众神?不行,罗兰?不行,帕西斯…也许,去跟他谈谈。

突然,他沮丧地一拍额头:不行,众神连东城的门槛也不会让我进。

自己这边,唯一有能力压制贺加斯的只有史列兰,可是他已经明说不会对哥哥出手,而且贺加斯若返回神域,会连史列兰也一并拖走,到时除了他和肖恩,再无人能对抗席恩。

想到决裂的友人,心脏一阵绞痛,痛到眼前发黑,无法呼吸。那一千年里,若非有肖恩陪伴,他早就撑不下去了。明知是厚颜无耻的奢望,还是在心底偷偷祈祷友人总有一天会原谅自己,而肖恩也的确宽恕了他,然而在丑恶的真相暴露后,碎的终究是碎了。

自作自受。苦笑了一下,维烈缓慢地吸气、吐气,竭力压抑灭顶的痛苦,然后拨通了某个号码。

约好见面的地点和时间,他正要用小型投影仪调出平面地图,再使用异能做定点转移,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维烈,你怎么起来了?”

“杨、杨阳!”魔界宰相反射性地转过身,右耳下的菱形水晶跟着摇晃。黑发少女露出好奇之色:“咦,你什么时候戴耳环了?还只戴一个。”维烈慌忙拔下通讯器塞进口袋,尴尬地粉饰:“嗯…这个是,纪念品。”

老爸,你一点不擅长说谎,就别白费力气了。杨阳斜睨他,也没拆穿,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私事。

“天这么冷,你还跑出来,当心又感冒——伤好了吗?”

“嗯。”维烈点点头,注视女儿与自己神似的脸庞,皱起眉头,“杨阳,我发觉你对席恩放了太多感情了,这很危险。”杨阳欲言又止,抿着唇不说话。

夜的寒气在两人之间流动,有些颤抖的温润男声也像被夜风翻动:“我知道,我和他是一丘之貉,没资格说他。你也大了,我不该干涉你的感情问题,但他不是个可以托付的好对象。相比之下……”

“你想到哪去了,维烈!”杨阳啼笑皆非,走上两步,认真地凝视他的双眼,“别胡思乱想了,我是觉得他很特别有点被吸引,但那和恋爱是两码子事。其实我主要想了解他、打动他,别忘了他是肖恩的哥哥,就算我们能杀死他,这种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当然是尽量和平解决。”

“原来如此。”维烈放下心头的大石。杨阳笑着拍拍他:“傻爸爸,别总是钻牛角尖,那天是我说重了,席恩哪能和你比,至少你懂得反省。”

“不,你没说错,我是偏心,肖恩也没怪错。”维烈转过头,看着云层后若隐若现的金轮月,“那个时候,我把我对肖恩的愧疚发泄到席恩头上。我本没有必要折磨他,但是我折磨他,折磨他就像折磨我自己。还有……我讨厌他和父亲一样的气质!讨厌得想吐!”

杨阳感到近乎反胃的心惊,涩声道:“维烈,你就这么爱爷爷吗?”维烈疲惫地垂下眼,用一种干冷的语调道:“我是不得不爱,若不是为了对父亲的承诺和一个渺茫的心愿,我根本不会活那么久。也许我是怨恨他的,但是恨比爱累人。”

“活着对你只是负担吗?”杨阳越听越难受,冲过去抓住他的手,“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要轻生!”维烈一怔,随即绽开浅而真挚的笑靥,抬起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发梢:“不会的,我现在很幸福,有你,也有了父亲的下落。”

“就是嘛。”

“想必你也不想继承摩耶?”

“才不要咧!”杨阳敬谢不敏地划叉叉。维烈忍俊不禁,苍白的俊容在月下像要消失般透明。杨阳莫名的心慌,紧紧搂住他。

“怎么了?”维烈诧异女儿的举动。杨阳喃喃道:“没事的,会雨过天晴的,肖恩会原谅你,席恩那家伙不肯罢休就请他住五星级牢房,我们陪他蹲,用磨的总能水滴石穿。”

维烈为她的异想天开好笑不已,又心下感动,轻拍她的背:“好了,杨阳,去睡吧。”

“不可以死哦!”

“我保证,我发誓。”

目送她离去,魔界宰相的神情从轻松到沉寂,抬头看了看天色,握紧兜里的终端耳坠。

******

瞬间移动带起不稳定的气流,拂过魔族特有的防护罩,视野渐渐清晰。开满了雪绒花的庭园里,他看见她坐在喷水池边缘,白皙的纤指无聊地拨水。点点晶莹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可思议的流丽。

剪短的银发在她的颈侧和耳畔向内翘起,花朵般拱卫着清秀优美的容颜。她的神情却找不到一丝柔弱,清傲凛然,就像一株白梅,在玄冰中傲然绽放,耳下也垂荡着菱形的别致耳饰。

紫水晶似的眸令人不敢逼视的锐利寒酷,浅浅扬起的笑意似嘲非嘲:“难得你会联络我。”

“王。”维烈两指并拢放在胸前,欠身行最敬礼。

“说吧,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菲莉西亚拨了拨发,将一切怨恨阴谋隐藏在表皮下。注意到她的动作比上次见面灵活了许多,维烈心一沉。

他造了孽,衍生出更多的孽。

定了定神,维烈苦涩地道:“是这样的,帕西尔提斯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出乎他意料,菲莉西亚毫无异状,只有她的眼,更加清晰冷亮:“不要拐弯抹角,维烈,你一千年没拿出办法,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你能救他,只是要我做好心理准备你可以回去了,还有事就说。”

“是…是的。”维烈心口发凉,却不明白这股不祥的预感由来何处,结结巴巴地叙述最近发生的事。菲莉西亚专注聆听,末了沉吟道:“你想孤注一掷,再向席恩挑战?”

“不是,是求他救帕西尔提斯。据杨阳说,他曾经吃了史列兰一小部分神格,说不定能剥夺贺加斯在帕西尔提斯身上的意识。对于神的构造,也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计划得很好,可是他会救帕西斯吗?”菲莉西亚讽笑。维烈一咬牙:“他不救也得救,如果谈判破裂,我会扣押哈玛盖斯做要挟。”

“哦,他的养子吗?我可不认为那个男人会对谁付出真情。”菲莉西亚不抱乐观态度,“你也未必会赢。”维烈窘红脸,默认。

“他已经这么强了……”银发少女目光飘远,幽幽地道。

感觉这一刹那她孤单得像一抹幽魂,黑发青年心里升起难言的情愫,嗫嚅着想安慰,对方再度武装的眼神又冻结住他:“可以试试,有把握就做吧,不要拖拖拉拉。”

“是!”维烈转忧为喜,主君的肯定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几乎遗忘的感触。

“维烈,魔界的技术能够分析出一切吗?包括神力?始源之海?”

“这…应该行。”

“嗯。”菲莉西亚没有多言,垂眸掩盖眼里燃烧的火焰:既然席恩成为了始源之海的化身,万不得已,只有消灭这万物的源头。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和仇人的差距何止千里。真的走到那步,也代表……

透骨的冰凉,千年的煎熬等待变成了一场空。菲莉西亚语声转冷,手腕在夜空划出亮银的弧线:“维烈,过来,抱紧我。”

并非邀约,而是命令。

“呃!”魔界宰相傻眼,脸红到耳根,“王……王?”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迟疑着迈步,中途情不自禁地加快,维烈在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下,拥紧这具柔软又纤弱的躯体,希望将自己的温度分给她。菲莉西亚却没有他那样的旖旎情怀,紫眸冷酷的坚冰下是深不见底的悲凉。

力量被子女分光,身体至今还在世界树里,丈夫危在旦夕,养父有了恋人和新的朋友,她唯一能依赖的,竟然是这个罪魁祸首。

她只剩下……他。

悲哀的认识突破自控,白嫩的柔荑狠狠拉扯乌亮的发,维烈猝不及防地痛呼了一声:“好疼!”

“疼?你也敢嚷疼?”菲莉西亚冷笑,月百合般的笑颜却散发出狰狞的气息,“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疼?”维烈缩了缩,不敢吭声,也不忍心放手。菲莉西亚笑得更森冷:好样的,他还敢露出这种无辜又委屈的表情。

决定了,她要把他往死里整,虐到她满意为止。

“现在抱我上去,铺床侍侯我睡觉。”

“遵…遵命。”

******

“维烈这家伙,竟敢吃我老婆的豆腐。”

曲着一只膝盖,光复王随兴地坐在屋顶上,不悦地瞪视悬浮在面前的水晶镜。

银亮的长发如同清澈的溪流,从线条优美的肩背倾泻而下,铺展开来,蜿蜒成华丽的波浪。细腻的半透明肌肤与白色丝绸外袍几乎融为一体,修长匀称的肢体比例完美,远胜精灵的大理石雕像。长睫掩映下,琉璃似的碧瞳沉淀了千年的沧桑,清极也艳极。

光的羽翼收拢在背后,像是洁白的雪花,又像是晶莹剔透的玉石,看似实物,又朦朦胧胧宛如虚像。就和他整个人一样,美得如同月光的结晶,却散发出浮月般一碰即碎的虚幻感。

“我叫他照顾菲莉西亚,可不是要他伸出魔掌。这混蛋,看错他了,那还是我宝贝女儿的身体。”嘟囔嘟囔。

拿起旁边的酒瓶喝了一口,温暖的琥珀之光却刺痛了他的双目:菲莉西亚也意识到了吧,肖恩师父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了。

不过,那个疯丫头可不像他这么好说话,希莉丝最好自求多福。

醇厚的酒香混合着雪的清冷香气,帕西斯不禁陶醉在这样美妙的气息里,闭目养神。抱怨归抱怨,他信任维烈的人格,更从不怀疑妻子红杏出墙的可能——别人也罢了,维烈那愣头愣脑的家伙哪里及得上他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出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帅哥?

雪落有声,像唱着一首亘古寂寞的歌。亚利安族的血被这温柔缠绵的声音牵动,他不自觉地哼起一曲记忆中浮现的歌谣,很久很久以前,母亲唱的安魂曲。

大概又会让她失望了吧,莉拉生前一心希望他走出仇恨,成为一个好人,结果他还是不受感化,标准的坏胚子。

他早已挣扎得累极倦极,什么时候死都是一种解脱,只是赌着最后一口不服输的气,和牵挂的几个羁绊——不解决席恩,他走得也不安心。

柔和的曲调突然中断,银发青年睁开眼,意外地看到一个深蓝色短发的少年踏月而来,轻盈地降落,当下吹了声表示惊讶的口哨:“哟,小雷,难得难得,你居然会来看我。”

“你在这里喝酒?”没搭理他的调侃,雷奇眼神复杂地凝视他手里的威士忌,“这是神官的习惯。”

“我和他融合了不是。”帕西斯神色自若地啜饮美酒,洒脱却不失优雅的姿势也像极了雷奇怀念的那个人,沉黄的眸浮起阴郁:“既然如此,你对杨阳的感情也一样吧,那就把她抢过来!”

“喂,你今天吃错什么药?”帕西斯愕然。抱歉他对他家亲爱的一往情深,对一个身材平板的小丫头没兴趣。

“最近……她和你儿子走得很近。”雷奇咬牙道,眼中的怒意更深。帕西斯绽开过来人的笑容:“哦,我知道,诺因已经爱上她了。杨阳似乎也对他有好感,只是她还没发现。”

“这怎么可以!”雷奇彻底爆发了,脸颊因激动而涨红,“神官是那么那么爱她,她怎么可以背叛他!”

“我的分身已经死了啊。”

“那也不行!神官才死了多久,她就喜欢上别人了!?水性杨花!无情无义!我决不饶恕她!”

“喂,妨碍恋人,是会被马踢死的。”想起棒打鸳鸯的魔王陛下,帕西斯也怒了。被他的气势所慑,雷奇稍稍冷静下来,但脸上的愤恨依旧浓烈:“过个三年五载,我可以谅解,可是神官才死了多久?她怎么对得起他!怎么对得起自己!!”

“嗯…时间是短了点。”

“她跟别人也罢了,偏偏是和诺因!”

“诺因怎么了?”做父亲的不平,他的儿子固然顽劣任性目无尊长,却也出落得一表人才。雷奇深深看进他眼底,像要寻找昔日的影子,一字一字道:“神官以为诺因是他的兄弟,他这辈子最恨的也是这个‘兄弟’!同样是私生子,同样的年纪,拉克西丝和魔封剑都选择了诺因!叫他怎么能服气?他还误会杨阳和诺因订婚,伤心地去世——所以诺因绝对不行!”

“……”感到残留的情绪,帕西斯烦恼地拨拨头发,好声好气地道,“呐,小雷,我说过,我分身的意识已经不存在了。你这么做,他也不会知道、得到安慰,只会让活着的人不痛快,就放过那对小情人吧。”

“不!”雷奇坚持。帕西斯神情一冷:“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倒退两步,雷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为什么?你就袒护你儿子,不为神官想想?你们…你们都偏心诺因!”

“废话,诺因那么像菲莉西亚,冲着那张脸我就挺他。不过小雷,我明白一件事,我的分身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闭嘴!”雷奇嘶哑地喊道,眼泪夺眶而出,“我当然知道神官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更不能原谅!他们怎么有脸!神官死了,他们也别想幸福!”帕西斯一言不发地将他打回原形,拎着脖子提起。

“好了好了。”大手安抚拼命抓咬的小狼龙,银发青年低喃的语气带着一丝苍凉,“做这种事,最后只有你自己会快活。杨阳是他喜欢的人,只要她过得好,我…他就满足了。”

******

魔界宰相次日天亮才腰酸背痛地回来,累得倒头大睡。而几个少女相反的早早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

杨阳带着史列兰上街买菜,这位是必要的陪同。对着暗黑神那张美美的脸,所有的老板都会自动降价,更无力抵挡她的杀价。因此,她愉快地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空气清新寒冷,晨曦染红了远处积雪的山峰,万里无云的蓝天预示了晴朗的天气。卖早餐的手推车陆陆续续推到固定位置,煎肠和面包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拜贪吃的表妹所赐,杨阳也算深谙此道,在最合口味的摊头点了玉米馅饼、炸鳕鱼条和热乎乎的羊奶,简单却美味。

“今天中午就吃上星期腌的兔肉,周末加菜,再做辣马铃薯、洋葱汤和炖野菜,你觉得怎么样?”杨阳边吃边考虑。史列兰眨巴晶灿的黑瞳:“我要吃杨阳前天做的肉末烤薄饼。”

“嘘!那个我晚上偷偷做给你吃,现在肉价不便宜,让大家知道很难看。”

史列兰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这时,响起一个沉着的男声:“满愿师小姐,史列兰大人。”

“啊,克鲁索。”杨阳高兴地起身迎接。跨着军步走近的青年一头罕见的绿发,长得非常清爽干净,不意气飞扬也不特别俊美,但是看着他,会有一种平静、舒坦的心情。

摄政王陛下有眼光。

“坐,早饭吃过没?”

“我自己做了三明治。”总参谋长依令坐下,很厚道地点了一碗海鲜粥。黑发少女担心地道:“一大早就吃腥气的东西,你身体受得住吗?”

乘着侄子攻打王都,拉克西丝成功救出了心上人。但罗兰早就有备,虽然没能困住她,却事先让义父下了诅咒,众神又追加了神罚。饶是拉克西丝已贵为光神,也只能有限地延长部下的寿命。

“我喜欢吃鱼。”克鲁索回以安然的笑靥。杨阳于心不忍,用手肘捅捅无动于衷的神祇:“史列兰,你就不能叫秦蒂丝他们再网开一面?还有解开黑龙王的诅咒。”

“我必须尊重同伴的决定,上次已经是破格通融。”史列兰为难地道,“目前的我也解不开龙的诅咒。”攻城战中,席恩对他施加了极强力的封印,又因为双神之间的连带关系,他若冲破封印贺加斯也会脱困,主宰帕西斯的身体。

“别在意,满愿师小姐,生死有命。”克鲁索看得很开,“何况在阁下过世的时候,我就该追随她的。”杨阳干咳:既然他们有心当同命鸳鸯,她也就不阻挠了。

吃得差不多时,她瞥见一道眼熟的身影穿过人群,穿着白底蓝边的军服,头戴象征高阶军官的水手帽,一条长辫甩啊甩,正是苍穹军团长肖恩·普多尔卡雷。

“肖恩,你怎么跑来这儿了?”

“哎,杨阳。”棕发青年脚步一顿,飞奔过来,一视同仁地打招呼,俊朗的面容虽溢满喜色,琥珀色的双眸却透出焦虑,“帕尔的军队去西城了,我想向诺因请示出兵。”没办法,帕西斯和亡灵骑士团只买他的帐。

“这样啊,他在难民收容所,从这条街直走左拐就到了。”杨阳指点。肖恩却瞧着剩下的早点,馋涎欲滴地问道:“我可不可以吃一点?”杨阳飞起一脚,吼得毫无淑女风范:“快去!军情紧急,你还有空吃饭!”

“好嘛。”委委屈屈地,贪吃鬼走了。保姆长叹一口气,真想撒手不管,全是帮问题儿童。

直到友人走远,她才想起父亲也在那里,如果他们不巧碰上……

更倒霉的,她刚想唤人,就看到卡萨兰城主抄近道出现,睡眼惺忪,衣衫不整,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诺因!”史列兰开心地挥手。克鲁索行了个端正的军礼。杨阳不知所措:“唉,肖恩刚刚去找你。”

“干嘛?”某低血压患者发音含糊,显然还没睡醒。杨阳凝了颗水球给他洗脸,再递出手帕,将战场的变故说了一遍。

“那老变态还真不安分。”诺因没有追上去,满脸起床气地擦拭,“苍穹军团不能走,南方的守备力量会不足。”

“可是普通人不是亡灵的对手,就算西城的骑兵骁勇善战,也——”

克鲁索插口:“以威司特守将的性格,不会贸然出战,反而有可能在南城的压力下,向西城进军。谨慎起见,可以让火鸟军团顶替苍穹军团,换血徽和逆十字过来。”当然,他是在确定杨阳设了隔音结界后,才说出自己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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