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打发小丫头去厨房要个帐本,随便哪一个。又打发平儿和丰儿带其它小丫头都去花厅里做针线。
一会儿,小丫头抱着一个新账本回来了。
王熙凤翻看帐本,一看是流水帐,就只有最近一个月的。再看看日期,是自己从铁槛寺回来后的日子,心里对贾赦的评分又上了个台阶。就说嘛,哪个国公府的嫡长子会养成废物?尤其是贾代善从来没有废长立幼的打算。贾代善是太上的近臣,他要是露出一点儿废长立幼的意思,那就是向朝廷文武大臣宣告圣上的意向——圣人要这么做了。
凤姐招呼迎春坐自己身边,教迎春怎么看帐,然后就让迎春自己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
迎春认真听、努力记后,说:“谢谢嫂子。我待有不会的就问。”
然后迎春看帐本,凤姐又眯糊着睡了。
迎春看一会儿,头几页看的还好,越看到后面越迷糊。就又返回去,一边看一边默记,手里无意识地在手心划。记了一会儿,又翻前面,心里感觉不对,就前后翻着对比。
那红楼中曾有描述迎春是喜弈善弈之人。善弈的特点就是心里有章程,记忆好,计算力强。这不到一个月的帐本就给迎春看出两处不妥当。迎春看凤姐睡得香,也不打扰凤姐,自己就反反复复地、一遍遍翻看。
自然将这帐本记下来不少。
午时正,平儿进来对迎春说:“姑娘,先洗洗手,好摆饭了。”
迎春看看凤姐,平儿笑,“一会儿摆好了,奶奶就醒了。”
司琪和绣橘也进来伺候。迎春洗罢手,就看琏二进来,给琏二行了礼,就想带着丫鬟回去。
琏二说:“妹妹留下吃饭,我有事说。”
大姐儿的奶娘抱大姐儿进来,大姐儿看到琏二就扑着要爹爹抱。琏二赶紧接住女儿。大姐儿又要迎春抱。她在父亲和姑姑间转来转去,开心地嘻嘻笑闹。
凤姐在饭菜的香气和大姐儿的笑声里醒了。大姐儿就扑母亲,奶娘赶紧拦住她。还说迎春:“姑娘,奶奶现在可不能抱大姐儿。”
迎春就有些讪讪的。
凤姐拉迎春坐,嗔怪奶娘,“姑娘家怎么知道这些个,你接过去就好了。”
琏二抱过大姐儿,平儿给大姐儿围吃饭的布巾。
奶娘就给迎春施礼,“请姑娘不要怪罪。”
迎春忙摆手,“是我不懂,谢谢奶嬷嬷教导。”
凤姐看迎春拘谨,就只留平儿、绣橘伺候,让其他人都去吃饭,堂屋也不用留人。
贾琏上炕挨着凤姐坐,把大姐儿放自己身边,平儿依旧给大姐儿的小银碗舀了半匙羹粥,又添了一匙羹蛋羹,搅合均匀交给大姐儿自己吃,自己在边上照料着。迎春挨着凤姐坐下,几人慢慢吃了起来。
迎春一边吃一边看大姐儿,大姐儿的银匙羹小巧,小小的手握得很合适。看大姐儿也就能舀个羹匙尖,三勺能喂到嘴里二勺,剩下那一勺,可能喂到鼻子,也可能喂自己脸上,好容易能舀个多的,快到嘴了,却扣翻了。大姐儿也不着急,只一匙羹一匙羹自己吃。
迎春看得发笑,竟开始就着大姐的憨态吃饭了。
贾琏看大姐儿吃的差不多了,用筷子沾了点菜汤,大姐儿看到,就立即冲贾琏大张嘴,“啊!”。
筷子上的菜汤点到大姐儿的舌头上,大姐儿美美地吧嗒嘴,松了匙羹和银碗,扑贾琏:“爹爹,爹爹,要。”
平儿赶紧抱住大姐儿,绣橘也过来帮忙拣拾匙羹和碗。
凤姐说贾琏,“二爷又逗孩子玩。”
平儿把大姐儿的围巾摘了,收拾好了,交给贾琏抱。贾琏看要个不停的女儿,又喂了二滴菜汤。凤姐就拦,说:“二爷,够了。”
贾琏就不再给了,平儿给大姐儿喂水漱口,看都吃好了,就出去招呼人进来收拾了。
凤姐吩咐丰儿开窗散味道,说:“中午阳光好,咱们吃了去外面站站吧。”
几个人就去院子里。
贾琏和迎春一左一右地扶着凤姐。
凤姐笑,“我那里就要人扶着啦。”
贾琏凑趣说:“二奶奶现在是伸出拳头能打虎,你家二爷是扶着你肚子里的宝贝儿呢。”
迎春就抿嘴笑。
站了一会儿,屋子里也散了味道。
贾琏就要扶凤姐进屋,劝凤姐说:“明天再出来,你这才安稳些。”
凤姐顺从地回屋上炕。丰儿送上茶水,贾琏就让人都下去。
贾琏问迎春:“妹妹,这帐本可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