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被恶人欺凌,然后我带着他一路逃亡来到云州,来到一个陌生从未来过的地方。每天起早贪黑、挣钱养家,一点一点把这个小院子变成了一个家;
每天青川和花折梅去学堂念书,我则家里家外收拾一遍,然后下午无事便去你家窜个门,说说话,要不然去吴伯家帮帮忙。
等到太阳快落山时,在家做好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下学的青川和花折梅回家。一家人吃晚饭,在院子里喝喝茶、聊着今天碰见的趣事。
一天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踏实而心安。其实,活着也并没有这么艰难。”
初秋的夜好静,蛐蛐都不再聒噪,院子里都是叶寒和江流画两人、轻声说话的声音,好似睡梦中人都能听见。
“那你想过你自己的事吗,比如,那个每日给你写信、问你是否安好的人?”
江流画说问,院子突然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听见叶寒黯然了几分的声音,勉强着笑意打趣着:“你今晚怎么有点怪怪的,怎么突然就问到这件事上去了?”
其实,江流画是想一鼓作气、追问上去的,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平淡说着,“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青川也大了,考了功名成了亲,花折梅也有了自己的家,你一个人怎么办?”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早说嘛?”叶寒佯装恍然大悟,调皮说着,“到时候,我就把中间这堵墙给拆了,到时候我们两家合一家,我跟你们一起住。”
江流画轻拍了叶寒手背一下,认真道:“严肃点,我是说真的。”
叶寒收起嬉皮笑脸,想了一会儿,才说出心里实话,“其实这件事我也想过,等青川跟花折梅都成家立业了,我肩上的担子也就没了,到时候我想像林弋一样,轻车骏马,游览山河,若能有一志趣相投的人陪同在身侧,我此生便满足了。”
原本轻快的语调一下结束,夜静月凉,莫名多了一阵伤感,那份遗憾叶寒只能埋在心底,能说出口的就只有一句,“可惜,终究不会是那个人!”
宁致远这个人,江流画从看到云州府皇榜那一刻就知道,他与小叶是不可能的,当然,这也不是她今天怪怪的原因,她想问的是,“那你觉得到时候,青川会同意吗?”
叶寒纳闷,搞不懂江流画为何会这么问,“这关青川什么事,我的事为什么要让他同意?”
还好黑夜花架更是漆黑,江流画脸上的焦急才没被叶寒看清,可她又不知怎么说,只好干坐着不说话。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流画的回答,叶寒自己好像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回道:
“我一个人远游可能是会有危险,青川不同意也是可能的,到时候我多请几个人保护我不就行了。
算了,想这些干嘛,青川还小,在他没成年之前,这些事只能在梦里想想,我还是老老实实、多卖点红姜,养家糊口吧!”
“他还小,你见过哪个小孩开始长喉结的?”
江流画一着急,直接把解白临走前说的话、原封不动又说了出来,听得叶寒一愣一愣的,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流画,别说,你学解神医学得真像,还蛮有父女相的。”
“我还觉得你跟青川蛮有夫妻相的?”江流画冷不丁的回了一句,是与叶寒截然不同的语气,认真严肃。
被流画回的话一下噎住,叶寒突然笑不出来,打圆场说着,“你想哪去了,青川是我的弟弟,长得像也是应该的。”
“但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流画极其冷静的话,让叶寒突然捕捉到她今晚的怪异,以及她字里行间、设法想告诉自己的信息,可被她一直忽略了。
夜再漆黑,江流画也能猜出叶寒脸上此刻的茫然和吃惊、和不敢置信,“你对青川是姐弟之情,但青川对你呢,你知道吗?”
“砰!”院门被推开,花折梅大摇大摆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花架下有叶寒和江流画两人,不解问道:“你们怎么还没睡?我可累死了,你们不睡,我先睡了。”
说完就走到了房门前,紧闭的房门好似没被关上一样,被花折梅大掌一推、就轻轻推开了,然后瞬间合上,不久,屋内就传来鼾声阵阵。
该说的话江流画都说完了,夜已深了她也该回家了,便起身回去,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叶寒一句,语重心长,“我说的话,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
江流画走了,叶寒过了很久才缓缓起身,越过小院,把院门慢慢关上,可脸上的深思久久不下,心里更暗道着,这……怎么可能?
回到自家小院的江流画,身后是紧紧闭合的院门,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复,不仅仅是今夜对叶寒说的这些话,更是前几日、自己不小心看见的那一幕,直到现在,她还是惊讶不已。
奶娘上了年岁,睡得最晚、起得也是最早,为了方便照顾奶娘,她一般都是跟奶娘同睡同起。
那日,鸡还未打鸣,天已经亮了个大白,叶家里的人都还没醒,奶娘把刚熬好的药倒出盛好,让自己给青川送去,好让他醒来趁热喝。
可能有人醒来进出过,所以门是半开的,她端着药,刚转过墙角、还未进门,瞬间就被里面那幕看得目瞪口呆——
小叶趴在床边还熟睡没醒,而床上的青川却已醒了,半撑起身子抬着头,然后一点一点向叶寒靠近,直到双唇相触。
看到此处,她当时连忙转身躲回墙角,碗中的药匆忙间也撒了小半出来,弄脏了她的衣裳,但她都不介意,依稀听见从房中传来的女子难受的轻哼,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流画,你怎么站在这儿,药还撒了出来?”花折梅忙完事回来,就见江流画站在墙角处,面色有几丝慌乱。
“你、你还说!你平日在家怎么不知扫下院子,你看地上都是石子。我要不是运气好,早摔地上了!”江流画猛然咆哮出来,一时把花折梅都给惊着,“拿着!”
“干什么?”花折梅茫然问着。
江流画把手中还剩大半碗的药、塞到花折梅手里,怒气不减,“干什么?你没看见我衣服、都被撒出来的药给弄脏了,当然是回家换衣裳。”
说完,江流画着急火燎地就跑了,花折梅还是一脸的茫然、吃惊,还有纳闷:
江流画平日里说话都是文文静静的,做事一板一眼,今日,究竟怎么了,他不记得自己惹过她呀?难道是自己突然出现把她给吓到了?女孩子家,胆子真小!
叶寒就算睡得再熟,门外这么大的声音自是将她惊醒了,睡眼惺忪地问着外面发生了何事。
青川也“茫然”地摇了摇头,毕竟正在偷腥的猫,又怎么会关心门外之事,不过听着江流画的反应确实十分反常,然后花折梅端着药就进来了。
叶寒接过,试下不烫才递给青川,却突然发现青川的下唇、怎么有一处磕破了。
青川依旧“茫然”摇头表示不知,接过药慢慢喝着,他总不能告诉姐姐自己偷腥时,不小心被那只“熟睡的小猫”给咬了一口吧!
不过,那味道真甜,即使喝着苦涩的药,也不能掩盖住心里的那股子甜味。
当然,这后续,江流画自是不会知晓,这一幕太过震惊,以至于她回到自家小院后至今,她也没有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