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被叶寒说得如此明白,江流画想装傻充愣逃避、也逃避不了,尴尬着羞意,“这事……不急,等他忙完了再说也不迟。你也别去说,这种事哪有女方主动提起的。”
“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叶寒让江流画放宽心,宽慰道:“只是这后褚灭国也快一年了,陆知家仇已报,他父母在泉下亦可安息了,你们也该多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再这么拖着,你看阿笙都能走路了。”
阿笙在江流画怀中玩够了,挣巴几下从江流画怀中爬了出来,小手扶着矮案边沿蹒跚走路,虽然步子不稳,不时踉跄几步跌坐在榻,但还是自己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叶寒的怀里,撒着娇要叶寒抱。
说真的,见到叶寒母子这一幕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江流画是羡慕的,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也有这么个可爱的孩子,有一个幸福的家;
还有那根只会朝自己傻乎乎笑的木头,拉着红绸的一头行礼三拜,然后成为自己的夫,自己孩子的爹,拉着自己的手、慢慢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还是会傻乎乎朝自己笑,笑得那般实诚,安稳了她的一生。
叶寒瞧着江流画失神恍惚的模样,打趣道:“想什么呢,想得耳朵都红了?”
江流画顿时羞红了脸颊,手不由自主去遮掩自己发红的耳朵,却发现一点都不发烫,她这才知晓自己又被小叶给戏弄了,气得不理她。
叶寒也是个爱闹的主,低头问着阿笙,“阿笙,你想让你江姨给你生个弟弟、还是妹妹,还是两个都要?”
阿笙哪听得懂他亲娘在说什么,见叶寒伸出两根手指,自己也学着比弄,只婴孩的手太过胖乎短小,根本张不开,小手摆出的手指直接变成了五根手指。
叶寒借机打趣着江流画,“你看,阿笙嫌两个太少了,伸手就要五个弟弟妹妹,你这个当江姨的可得加把劲了,争取两年生三,到时阿笙就能带着弟弟、妹妹到处去玩了,是不是?”
阿笙见娘亲朝着他笑,他也跟着傻乎乎地笑,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江流画拿这对母子没法,只好拿着口巾,帮阿笙擦去快流下去的口水,假装生气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亏江姨平日里这么疼你,你居然跟你娘合着伙‘欺负’江姨,江姨再也不给你糖吃了。”
“啊……唔……”,阿笙还不会说话,只能模仿着大人们的口型开口闭口,娇憨可爱的模样看得江流画脸上紧绷的假怒、一下就破功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自从有了阿笙,这冷清压抑的合璧庭便多了几分温暖的人间气,这平淡如水的日子,叶寒不再觉得有多无聊,日子还是日复一日地过着,但每日的欢声与笑语,却能填满她心中、无着无落的空白,她很安心。
是夜,青川夜归回合璧庭,退去一身风雪寒意,进了房却发现叶寒未在床间熟睡。青川不用想就转身去了合璧庭的暖阁,那是阿笙住的地方,姐姐一定在那儿。
果不其然,青川轻声入门时,就见叶寒守在摇篮旁,身子趴在摇篮上,全神贯注地望着摇篮中已熟睡的阿笙,眉眼温柔如水,脸上恬笑诉尽作为母亲的满足。
青川轻声走近,手抱住叶寒纤弱的双肩上,叶寒惊着转身回头,小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军营有事、今夜可能回不了府吗?”
“想你了,所以就回来了。”怕吵醒阿笙,青川拉着叶寒出了暖阁,握着叶寒发凉的小手,不用想也知道,自己今日不在,她背着自己干了什么坏事。
“又偷溜出去玩雪了?”青川佯怒问道。
叶寒尴尬一笑,立马心虚低头,不敢迎接青川的质问。
若是姐姐身子尚好时,她在院中玩会儿雪,他自是不会干涉,只是她现在身子未愈,经不起天寒地冻,她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让他怎么不生气。
可看见她被自己“训”得垂头、不说话的可怜样儿,青川最后也只好无奈、叹了一声气,就此作罢。
“今日是你生辰,这事便算了,但……下不为例,知道吗?”
青川握着叶寒的手也有会时间了,可还是难暖她手中凉寒,他知道这并全不是寒间腊雪所致,更是她身子的原因,为此,他更心疼得不行,哪会真舍得训她。
今日生辰庇佑让她躲过一劫,叶寒悬挂在心头上的大石、不由落地,松了口气。
她真怕自己出门玩雪又惹青川生气,然后被他抱在怀里压在床上、狠吻一番,半个时辰甚至一个时辰都松不了嘴,直至把她吻晕了为止,她可怕了。
出了暖阁,两人回了房,房中小红圆桌上、已摆好了一碗热腾腾的面食,青川牵着叶寒挨桌坐下,递箸给她,
“今日小寒,是你二十一岁的生辰。你说不想大操大办,想简单点,甚至连辰礼都不收。但我想着这生辰过得再简单,至少一碗长寿面还是应该有的。尝尝我做的长寿面,虽然面不及你做得细长均匀,但至少比以前有所精进。”
叶寒含笑接过,低头一尝,清明的眼蓦然一惊,就像蜻蜓点过湖面、荡起了一层层涟漪,青川看不透她的心思,身子前倾问道:“味道如何?”
“味道不错,丹果的清爽与猪肉丁的鲜味很搭,看来秋实的厨艺又提升不少。”叶寒中肯说出评价。
可这却不是青川想知道的,叶寒自是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低落,于是又连忙补充一句道:“……这面虽然卖相不好,但面长筋道,入口顺滑,看来你这揉面的手艺、确实长进不少。”
第一次被人如此戏弄一道,青川非但没生气,反倒心生喜悦,只因那人是叶寒。
“长年吃住在军营,有时跟着伙房营长学过几手,才发现这和面揉面、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不好生专研,不卖足力气千揉百遍,哪能做出人人称道的好面。”
这是她在云州时、第一次教青川作面说的话,没想时隔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还记得,叶寒颇有动容。
青川拉着叶寒的手,指尖细细抚摸过、她手心中每一处薄茧,在云州她为他承担了生活的磨难,只给他抹汗不累的笑。
他在最想照顾一个人时、却无能为力,现在他有能力护她一生了,可她自始至终,就不曾想要过。
“姐姐,我知道在你心中,我之于你弟弟的份量、远重于丈夫。我不会再逼你,也不会强求你能立刻接受我。我等你,等到你真正认可我是你丈夫的那一天,反正我有一辈子去等你。”
叶寒不知如何回答,她没想过离开青川,她也没想过违背自己战前、军营中许下的诺言。
只要青川对她好、对孩子好,她不介意这一辈子就这样跟他过完,可丈夫……太难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时间能否转变、青川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叶寒抬头静静看着青川,就如同他此时安静看着自己那般,“青川,我现在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连我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否等到你说的那一天,我只能说,我尽量。
至少,我现在已经不再排斥这样的生活、与你这样的相处,至于你说的,我们顺其自然好吗?”
纵然答案与自己所期待的、隔了千山万水,但青川还是欣慰应下,他不怕等,他就怕她连一个等待的可能都不给他,这比直接杀了他还残忍。
雪夜寂静,烛色清幽可暖人,两人双拥而立,破镜重圆更如胶似漆,千言万语诉不尽千百衷情,静拥无声却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