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在娘娘卸钗入睡前,太子殿下终于还是赶了回来,总算没有失约。
夜深雪重,阿笙一路冒雪而回,身上的衣衫多被汗水和雪水、内外浸湿,叶寒拿了些干净的衣衫、放在屏风外,让阿笙换上,然后走至一边的暖席上坐下,煮水细烹着姜茶、等他出来。
“这么晚回来,饿了没有,我让秋实给你做点宵夜来?”
见阿笙换了衣衫出来,一旁红泥小炉上的姜茶、也煮得差不多,姜辛味和着甜枣的香味、四溢弥漫,暖人且不冲鼻,是冬日严寒里最好的驱寒汤,叶寒提着茶壶、赶紧给阿笙倒了一碗。
阿笙笑着摇了摇头,边走近说道:“我回来之前才刚吃的晚饭,现在肚子还饱着的,一点也不饿。”
“怎么这么晚才吃饭,没人提醒吗?”
姜茶驱寒得趁热喝下去才好,但见母后看着自己的双眼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心,阿笙接过姜茶、并未立即喝下,而是捧着暖手、笑着先回道:
“今年黄河以北、雪灾严重,各州冻死冻伤的百姓人数甚多,事情紧迫,我下午便一直在工部、跟大臣商讨赈灾事宜,一时太忙来不及吃饭。不过我中途有吃糕点垫肚子,没有饿着。”
叶寒怎会不知阿笙是怕自己担心、在捡着好听的话安慰自己,她看着仰头喝着姜茶的阿笙,见他耳朵连着脖子一大块裸露出的地方、泛着被冻过才有的通红,即便回了殿这么久、也未见完全消散。
叶寒看着、说不出的心疼,“你一天这么累,忙完了自己就回东宫歇息,不用大晚上还跑回来看我?”
“说好了今天会回来看母后您,我可不能言而无信,再说了,我已经有好多天没看见您了,我若再不回来,我怕您就忘了我长什么样了。”阿笙喝完姜汤,放下碗来调皮说道。
叶寒听后被他这无赖话语、逗得哭笑变得,拿他甚是没法,“你呀!你是我生的,就算隔了再久没见,我也不会忘了你这只小泼猴长什么样子。”
见母后笑了,阿笙心里也说不出的开心,于是趁胜继而说道:
“母后,再过三天就是您的生辰了,可按惯例,我后天就要离宫去军营巡查,那样的话就会刚巧错过你的生辰。所以我与兵部尚书商量了下,同意我推迟一天,等给您过完生辰再走。”
为这事、他已经忙活好多天了,上上下下各处说情疏通,今日夜落时分、才终于得了兵部首肯,他连夜赶回来、就是想给母后一个惊喜,让她也高兴高兴,
可母后听后,眉眼却慢慢低垂了下去,脸上寻不到丝毫喜悦的神情,只听她拉着自己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有这份孝心母后很高兴,可你毕竟是太子,凡事得以国事为先,你若为了母子私情、而耽误了国家大事,徒惹朝臣非议不说,你在朝中辛辛苦苦建立的威望名声、也会大大受损,以后你再想在朝堂上立足、可就难了。
你如果真想给我过生辰,等你回来后,替我补上不都是一样。只要你在,母后哪一天过生辰都可以。”
其实这事会引起怎样的负面影响,阿笙心里也清楚,可自从弟弟没有了后,母后就一直郁郁寡欢,脸上的笑也少了很多,而他政事学业太忙,能陪她的时间少得可怜,身为人子、他心里一直有愧,
所以想趁着她这次生辰时,好好给她庆祝一番、让她高兴高兴,没曾想母后比他想象中的、要冷静坚强,并未因丧子之痛乱了心,及时点醒了他,没让他犯下错来,
“明日我会去与兵部尚书销掉此事,仍按惯例后日按时出宫,等五日后我从军营回来,我一定给母后您、补办一个过难忘的生辰。”
叶寒听后淡笑不语,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应承,只微垂着眉眼、似有沉思,想了想才与阿笙说道:
“对了,那个叫小荷的宫女,我让常嬷嬷送去小厨房、给秋实打下手了,以后你也莫再往库房送人了。”
长宁宫有几个宫女、到了该出宫的年龄,其中库房处也有一个,按例,御监司会挑选好人、送到长宁宫,补上各处空缺,而那个叫小荷的宫女就是其中之一。
阿笙听见后,心虚低下眼来,“……母后,您知道?”
“这座宫城我掌管了六年,这里的人和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更何况这人、这事还是与我自己住的长宁宫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