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他无力的问,虽然意识清醒可身体沉重得几乎连头快抬不起去看对方。
“安静一点。痛苦很快就会结束的。”落音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到水池边。
“为什么要杀我……”
“原因你很清楚。”
“这个外貌确实是你朋友的。你忍心让你朋友体无完肤吗?”
“修兵是我的朋友,可你不是。放心,我会用尽量完整保留修兵身体外表的方法杀你。”
“什……”他才从对方眼中读出一丝残酷,脖子就被凶狠的掐住,然后一股巨大的拉力让他附下头,冰冷的水汹涌的拍击他的脸颊。
落音把他的头按进了水池里,没有丝毫的犹豫。
微咸的水呛入气管,他剧烈的咳嗽着,挣扎着,可连挥舞双臂的力量都没有,只是随着胸口的起伏水面下激起大量的水花气泡。
仅仅几秒后,一道银光闪过眼角,四周的空气都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所震动荡开,甚至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波动。尖锐凌厉的攻击气息朝落音的双手关节处猛然袭来。
枪挑一条线!
落音手臂一松急速后退几步,撑开了瞳羽,羽扇上涌起的灵力迂回流动铸成了一道坚固的屏障,强力的枪尖停留在距离扇面十厘米处,就无法再前进一步了。两股灵压随着主人手里的武器碰撞在空气中,深银与淡蓝相互冲撞碰击,灼热气浪滚滚起伏环绕,连死霸装都被映衬成一片彩色。
两人僵持不下,可落音听闻背后穿来极其细微的破空声。她腾出的左手一伸直,铁灰色锥形武器从袖中滑至手掌,手指一按两边的薄薄刀刃顿时弹出,无坚不摧的圆盘随着她目光之所指的方向甩出。
“啪~~~!”“嘭——!轰轰轰~~~!”又是如同惊雷闪电的三道爆炸。
两道高矮身影眨眼弹跃分开。
脚尖点地,银杏弯腰转身,一记标准的回马枪,在十分之一秒间直刺向落音的咽喉。刹那,落音被刺中的瞬间,受伤的咽喉处骤然荡起层层涟漓如同投如了石子的水面般,忽而身体就散开化作无数的羽毛,在空中洁白的飞舞。
“别轻举妄动!”林二望着漫天的羽毛,提醒同伴。
“不打算作壁上观了?”片片羽毛或高飞或低旋,犹如精灵在尽显轻盈舞步。水蓝色的女孩负手立于舞会的幕后,冷然耸肩。
银杏急急的把‘修兵’,拍打他的背后,帮他吐水顺气,林二横起刀把他俩护在身后,说:“如果我们不来,你真打算淹死他吗?”
撇一眼还继续坐在地上哇哇吐水的人,落音淡淡然:“啊,反正他不是修兵。”
“恶魔!”银杏怒视她。
“谢谢称赞。”落音坦然接受的点头举动惹得对方更是大怒,可她却调头向林二问:“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也是穿越者的?”
她用地狱蝶约‘修兵’一人出来,可他们会在一旁的树丛里偷听:要么单纯是为了八卦新闻而偷听,要么就是发现她也是穿越者,前来侦查——后一种可能性较大。
“什么?她也是!”银杏惊讶的问同伴。
“是的。可惜我还来不及告诉你们,小旭就被她叫过出来了。”林二的目光移到她手里握着的飞盘,解释道:“快刃飞碟,《铁血战士》第一、二部里出现的武器。我生前其实不看漫画,只对电影感兴趣,尤其喜欢恐怖电影和动作科幻电影。”
落音举起快刃飞碟,把它收起插回长袖,说:“原来你在武斗场上,就判断出我的身份了呀。真聪明!”
“不。当时我只是认出此物,对你产生怀疑罢了。之后我让暗卫调查你的过往经历。你在入学典礼上唱的歌曲出至《鹅妈妈的童谣》,在那时我才确定了你的身份。”
“哦。”是个理性思维者。
“小旭,小旭!”察觉到同伴的不对劲,银杏焦急的冲落音喊道:“你对小旭做了什么?你喂他吃了毒药!”
“不。”落音用目光示意出正确方向,说:“我只是把我的手链带到他手臂上。”
他俩这才看到,好友的左手上带了一串青灰的珠子手链。刚才,吴旭用刀抵着落音脖颈时自以为安全了所以放松了戒备,落音和他说话转移注意力,偷偷给他带上手链。
看清了那串手链,林二这才露出一丝惊讶:“海楼石?你用海楼石做手链来佩戴?!”
真是聪明的家伙,居然能认出或者说是推理出此物。落音点头:“是的。所以你们不用怕,我没吃过恶魔果实。”
银杏急急扯下手链,砸向落音。她顺手看似无意的一伸,手链又带回到她手腕上。
“你们不跟我解释一下吗?”脸庞染上了青色的狰狞。落音恶狠狠的说:“把我的好友害死,取而代之的事”
“不是的!修兵不是我害死的,我只是个穿越者,先前我并不知道会穿成他。”吴旭激动地跳起辩解。
落音则用比吼叫更令人深刻的平静语气叙述:“你确定吗?你确定你取代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亡了?你确实,不是因为你的出现,送你来这个世界的人才把修兵杀害的吗?你不但融合了他的记忆,还毫无廉耻的取代他,欺骗倾角……”
林二打断了她用来刺伤他朋友的话语。说:“你不能这样对待小旭,失去朋友你很难过,可他是无辜的。在时空管理者面前,我们能选择能力,可不能选择如何穿过来,以及被穿成的对象。”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过来,尸魂界全是魂魄,要身体做什么!”
林二解释道:“不是身体,而是身份。如果有一个特定的身份,对于我们日后的行动比较有利。当然,我可以向神发誓,时空管理者并没有给我们选择是借尸还魂还是直接魂穿的权利,他只告诉我们,穿越是随机的,可能是直接穿,也可能会附在某人身上。”
“听起来真不可信。”落音表面上依旧不为所动,内心和头脑却在经历一场智力推理战。
吴旭很无奈:“穿越又不是我们自愿的,我不知道怎么离开。再说你也是穿过来,请你体谅我,我不是存心想成为修兵的。。”
“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们三人由于你的存在而遭到践踏的感情呢?”落音继续平静的说,可握紧瞳羽的手上却暴起道道青筋。
“倾角他又不知道。”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叫倾角的名字!”女孩这时才暴跳如雷的吼道:“你能体会吗?我一想到你只是拥有修兵外表的穿越者,我就为倾角难过!”
银杏说:“你真是蛮横不讲理!我们都说了,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的朋友和亲人被别人借尸还魂了,你还会说这话吗?”
两人怒目而视,林二打圆场:“真是抱歉,黄泉落音小姐。事情已经发生,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和我的朋友希望把一切倒回去。那样我们就可以对那个白胡子老头说:让我们直接穿吧,我们不想顶着别人的名字活着。”
“你说这些连亡羊补牢都不算的话有什么用。”冷笑。
“其实我们也是受害者,时空管理者曾经告诉我们,在这个时空里只有我们三个是他们送过来的人,原以为他只是对我们隐瞒一些事情,却不曾想到他彻底欺骗了我们。”林二把刀插回腰间,表示他并不想战斗。
“是啊。我也被骗了。”落音点头附和,虽然她很想假装‘同样的经历’来追问他们的详细由来。可坏透了的心情让她无法继续忍耐。
“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和平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
“今天不行。也许该等我心情平复下来再说。”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她瞬步离开。
小女孩银杏冲她消失的方向叫喊道:“黄泉落音,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并不比你低一等!”
落音在迂回弯曲的静灵廷街道里急速飞奔,夏风牵起她长长的发丝,在碧蓝的天幕笼罩的淡色阳光下忧伤的舞动,每一根发都浸透着掩饰不住的悲凉。
你以为你是谁!
我以为我是谁……
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其实昨天下午,她已经知道所有的希望都破碎了。
回忆中的痛苦……
“咚!”少女第一次粗鲁的踢开了清净塔居林的大门。一室不只四十六双眼睛都讶异的望着她不住颤抖的身影。
“那三个穿越者的事,你们早知道了吧。”环视一周,她沉声问着石纭和海盾。
海盾仅仅愣了一秒,就把文件塞到助手手里,微微欠身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落音小姐。”
“让修兵回来!”短短五个字,是她在飞奔来的一路上,默想了很久很久的归纳:与其冲他们大吼大叫,砸烂所有设备,不如冷静的面对现实。
“对不起。我们办不到!”他们也很简单的表达了四十六室的意思。
“是不能办,还是无法办?”
“落音小姐,请原谅我们!”
少女抽出斩魄刀,在旁人低声的惊呼中,将雪亮的刀刃贴近自己脖颈上的肌肤。
“把修兵弄回来,既然对方可以取代他,你们自然有办法让他回来,对不对?”
那些年轻的助手和文员们吓白了脸,可四十六室的老家伙们却仿佛预知到她的行为一般不为所动,石纭脸色正常的说:“请原谅,我们不能这么做!”
少女握刀的手动了动,纤细的脖颈上立刻压出一道血痕。
海盾平静的低头:“我们真的很抱歉,但是不可以。”
血痕的长度和深度进一步扩大。旁观的助手们扔了文件飞快跑出去搬救兵。
石纭铁莽的神色依旧和他同伴一样平静得波澜不翻,他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做的。请放下刀吧,落音小姐,你受伤了我们可以治,但你朋友的事,我们不可以。”
落音还是一言不发,衣领口的左侧正缓慢的被流出的血染红。她只用蓝黑的双瞳盯着他们,坚毅如山的神情表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刺眼明亮的亮光从破碎的大门外直射进来,经过零零总总的其人身影,将落音的身影深深的刻画到墙壁上,一个巨大犹如孤兽似的抽象影子。仅仅只是看着墙壁上的影子,就会感到本体的伤心绝望。
她继续把刀架在脖子上,四十六室继续说‘不’。
越来越多的血逐渐浸染死霸装,瞳羽出于自我意识的在轻微颤动。
最终,星宫哲被一群毛头小子簇拥着走了过来,他把妹妹搂进怀里,一边治伤一边安抚:落音,修兵已经被替换四年之久了。即便是我,也无法让他回来。因为那个人的魂魄其实是融合了他的魂魄,形成新的魂魄。无法分割。
无法分割……
咣当,瞳羽掉落地面,发出刺耳的悲鸣。
——————————————————回忆结束————————————————————
混蛋!混蛋~~~!如果真有命运之神,他一定是最无情的混蛋!
她精神麻木,心脏隐隐作痛。
用地狱蝶偷听他们的谈话,她当场觉得如同吃下了剧毒,痛得五脏六腑都绞成了一团。
那时,她硬撑着不在倾角面前泄露一丝恐惧和惊怒!她知道他绝对比自己更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四十六室破灭了她作为溺水者所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希望。
“把修兵还给我和倾角!”在三人面前,她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把这句话压回心脏里的。
因为说出来,也是毫无用处!
她知道,其实她知道,穿越者是无辜的,他们都是无辜的!可……
哦!该死,真是该死的穿越。为什么非要以牺牲一个人为代价呢?为什么非要用别人的魂魄做交换呢?那些人、那个混账的什么时空管理局……
不行,她要回家,要赶快回家,投入到玉哥哥的怀抱里再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只有两位哥哥的温柔才是治疗她心伤的灵药。
修兵,那个老实诚恳,略有些木讷的大男孩。他和她的第一次相遇,他和倾角共同把她拖进了学院;她出主意恶整同学时,他总是没有一句抗议和怨言的听从她吩咐;她和倾角打闹的时候,他总是在一边含笑的劝架;他曾经送过她一朵美丽得像睡莲似的花,当初他显得既腼腆又紧张……
毕业那天,他们一同照了毕业照,他的位置就在她身后,非常近的距离。
近得她一回头,就能看清对方含蓄的笑容。
消失了,再也不存在了。就在四年前,她完全不知道的时候。
她还没来得及说再见。
第十三番的第十七席就这么站在静灵廷某个街道的阴暗角落里放声大哭,泪如雨下。
—————————————————画蛇添足的继续故事——————————————————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哭了多久,只觉得嗓子沙哑,眼睛胀痛。
她蜷缩在角落里,头埋进双膝中,念咒那般无意识的喃喃:“那些混蛋混蛋,我饶不了他们,我绝对不绕他们!”
【既然如此,就把他们当棋子吧……】
谁!谁在说话!顿时精神警觉,落音跳起四下张望。
四周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我说啊,把他们当作棋子吧……没必要对他们有感情……】
“谁!别躲藏了,出来!”落音感到不安的呵斥道,因为那个声音像极了……
毫无预兆的剧痛袭向左眼,仿佛有一只食人蚁在她眼珠上狠狠咬了一口那样。
她捂着火烧火燎的左眼,浑身颤抖的靠着墙慢慢滑下,长发沾染上墙壁的灰□□末,显得凌乱狼狈。她倒吸一口冷气,采用特殊的呼吸法想舒缓痛感,可瞳孔连接脑部的触觉神经却像拉响了警报似的一波接一波的传递着痛感。
视觉模糊……
急速的瞬步踩着焦躁不安的步伐冲到她身边。
有力的手臂托起她的身体。
“你怎么了?”对方的语气带着刻意的镇静和过于掩饰的惊惶。
强大剧痛使视网膜无法正常工作,他们彼此贴近,可她还是无法看清来人的模样,她只能下意识攀上对方的肩膀好使自己不会躺到地面。
指尖触及到的是比棉纱和丝绸还是柔软的布料,像冰水一般刺骨却光滑的质感。
银白风花纱!
六番队长大力掰着她捂眼睛的手指,下意识想看看她的左眼出了什么事。因为他看到了从指缝里渗出的骇人血红。
“白哉……”意识逐渐模糊,缓慢的移开手掌。
他怔怔的看到,在她掌心中沿着掌纹蜿蜒的鲜红。
“药、腰带……”眩晕吞噬了她最后能看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