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长谈(2 / 2)

“呵呵,请坐。既然落音小姐不愿意听别的,那我们就聊正题吧。”林二仰头笑了笑,转眼又严肃了神情,沉声问:“落音小姐,你听说过‘罪人之家’吗?”

“!”什么——!

“我和小旭、银杏都是孤儿。在穿越过来之前,我们一直都在同一家孤儿院里生活。所以彼此间感情非常好。”林二停顿了下来,咽了口清茶,吐出一口气后才继续说:“我们住的孤儿院有一个普通的名字,但外边的人都喜欢管它叫‘罪人之家’。看来你确实听说过啊。”

刚才,林二很清楚的看出了落音听到‘罪人之家’后神情的明显一震。

落音的脸孔维持了毫无表情,可蓝黑双瞳里布满的震惊出卖了她的内心,她不觉沙哑了声音的问:“你们都来自‘罪人之家’?”

林二闭眼,郑重的点点头。

漫天的乌云忽然拥挤成片,在屋顶上空密集,似乎渐渐降低。

一阵凉风忽然跃入栏杆,在茶几前徘徊再三,待离开时也带走了茶杯里的最后一丝热度。空气在悄然变冷中。

当年,落音由于身患绝症,只能在病房上看电视读书打发时间,所以一些奇闻趣事她还是了解的。

罪人之家,是一所很有名气的孤儿院。它的有名并不是因为它的设施完善生活条件优越。而是因为里面收养的孩子。据说里面收养的全是罪犯的后代。他们往往是亲人被捕入狱后无人抚养,才成为了孤儿。

赞助建立此孤儿院的慈善家本是好意,他怜悯那些一出生就遭遇此不幸的孩子们,所以才决定收养他们,一心想将他们教育成才,可社会上的一些只追求刺激和轰动的好事之徒却瞄准了此新闻。一些失实报道让外界对孤儿院产生了误会。更有一位无事生非的记者写关于孤儿院的报道时标题为‘罪人之家’。

之后,罪人之家便成了孤儿院的名字。

落音恢复了镇静,她严肃的注视着林二,想从他的脸孔上找出一丝不真实的裂缝,可林二神情平静的和她对望,金色的瞳孔深处,隐藏着浓得散不开的灰色忧郁。

她相信了,只有经历过那种难以想象的生活,才会有如此深沉如海的绝望。

“请坐吧,你再这样站着,我也只能陪你一起站着了。”

落音又重新坐下,林二微笑着把冷掉的茶水倒掉,为她倒上一杯温热的。

“我的父亲曾经是国际上通缉的罪犯,涉嫌诈骗杀人高科技犯罪等十多项罪名,最后在某个机场里特工被击毙。我是他一夜情所留下的,不算是遗腹子,至少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林二的叙述平静冷漠,像是冰水在缓慢流淌,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所说的经历并不属于自己,唯有眉宇间涂上了乌云的阴影。

“小旭的父亲则因为妻子有外遇,一时气恼把妻子和外遇对象一同杀害,被判了死刑。小旭当时才三岁,因为这件即血腥又丑陋的事实使得其他的亲戚都不愿抚养他。他是被他的婶婶送进‘罪人之家’的。至于银杏,请你原谅她的坏脾气。”讲到了两个好友,林二的声音才像咬碎了黄连,掺杂了浓烈的苦涩:“她的母亲是吸毒者,即使在怀她的时候也吸食毒品。其实她能出生就是个奇迹。”

落音的肩膀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从哲哥哥的医书上她看到过,胎儿会从母亲体内吸收到毒品的毒性,容易造成身体畸形和脑发育不足。即使身躯完好健康,他们的性格也往往比普通的小孩子要暴躁易怒,甚至有危险的攻击性。

“我们已经习惯别人用有色眼镜看我们了。呵呵,说真的,黄泉落音,你的眼睛还算温柔。”

“为什么要对我说你们的故事?”她认为他们并不是想由此来博取她的同情。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们有一点了解。每个人性格的形成都和人生的经历有关,我们的性格除了部分来自我们不够幸福的童年外,也来自我们父母所给予的基因。我七岁时,就说谎骗人了,尤其是当那些鄙视孤儿院的人被我捉弄得狼狈不堪时,我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我想,也许我父亲热衷于犯罪,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享受这种无以伦比的成就感。”

“我的才智来自我父亲,小旭他对外人的懦弱胆怯来自童年受到的伤害,银杏则可能一生都无法摆脱毒品对她身体的摧残。”林二忽然转移了话题,他直勾勾盯着落音,发问道:“黄泉,你之前是普通人吗?”

落音无声的点头。她的双亲也是在她孩提时代就离开了她,但比起他们三人,她要幸福得多。

林二显然是误会了,可他还猜得出落音一定没有他们那么不幸。他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继续讲:“之前,我们的生活一直很平静,虽然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可比起现在要平静很多很多。一天夜里,孤儿院突然发生了大火……我们并不知道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但它确实烧得很大很大……整个孤儿院都在火焰中燃烧……”

落音捏住刀柄的手指由于过度握紧而泛白。

“其实,那时候……我和小旭都逃出来了。可是银杏没有……我们听到她的哭声从熊熊烈火中传出,于是我们又跳进去了……”

“然后呢?”轻声问,她被提起了兴趣,隐约有了些思绪。

现在,能提起她兴趣的,往往是让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的事。

“当我们再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类似虚无的空间。有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在那里。”

“白胡子老爷爷?”

“是的。他自称是异行者,职务是时空管理员。他告诉我们,我们的身体已在原世界的大火中被烧死了,也就是死了。他将送我们的魂魄来到死神的世界。他希望我们能为他办一件事情。那件事是……”

“等等!为什么他要送你们来死神世界?”落音打断他急声问,其实她的身体在听到‘异行者’三个字的时候就一下僵硬了。

异行者!她在狩虚之战中,曾经听卡尔德提到过!可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并不清楚!想不到,现在居然再次听到,那么现在那位异行者的举动又是什么意思呢?

“黄泉,我不是在说吗?他希望我们能为他办事。”

“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他要选你们来帮他办事!而且你们为什么不拒绝他?林二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不会轻易的听信别人的话,更不会轻易听从别人的安排做事。”

“没错,黄泉,你真推敲得真对!不过……”林二做出了苦涩无奈的表情:“在强者面前,弱者是没有选择权的。我们要么服从,要么当场魂飞魄散。”

果然。落音的心猛然一沉,说:“他威胁你们?”

林二点头。

“抱歉刚才打断了你的话,如果你愿意,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吧。”第一次,落音对他们表示出柔和的态度。

林二娓娓道出事情经过。那个白胡子老头把他们送到尸魂界来,就是希望他们能阻止蓝染发动战争夺取尸魂界。

当时银杏很兴奋,小旭也很高兴,他们为能穿越时空而欢呼,可林二冷静的觉得事情没表面那么简单。于是他提出拒绝。

对此,白胡子老头冷笑连连,告诉他们三人,在他面前,他们没有拒绝的权利,要么去死神的世界,要么就留在虚无空间里直到魂飞魄散。之后,他又诱惑三人,许诺他们肯去尸魂界,就给予他们每人一种强大的力量,以便他们来到尸魂界后用于对付蓝染。而且他们成功阻止了战争爆发的话,到时候白胡子老爷爷会满足他们每人一个愿望,无论什么愿望都可以。

完全是连哄带骗威逼利诱,林二三人无奈同意后,白胡子老头便让他们自己提出想要什么能力。然后在林二的认真思考下,他们得到了可以日后对付蓝染、市丸银和东仙要的能力:写轮眼、斩魄刀、雷系恶魔果实。

在送他们来之前,林二问,如果任务失败了他们会受到惩罚吗?怎样的程度算是他们失败。

时空管理员说:一旦蓝染得到崩玉,并且他们到虚圈去建立破面军团,就算他们任务失败。失败的结果就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随后他们便被定下了契约,一旦蓝染得到崩玉逃到虚圈,他们就会当场死掉。

“真有点像□□。”林二收回眺望屋外纷纷落叶的出神眼神,不出意料的看到落音脸色铁青的表情。

“野蛮!不道德!”她咬牙切齿的咒骂,而且气得浑身发抖。若有人这样威胁她,她宁死不从!

林二默默把茶杯推至她手边,她端起一饮而尽,才渐渐平息了怒火。

“然后,你们就被送过来了,他有没有对你们说,你们会穿越从死神中的某个角色?”落音的语气冷到冰点。

“没有。他只告诉我们,我们穿越来的时间是死神漫画剧情发生前的三十多年前,至于穿越地点和穿越身份都是随即的……”林二有不失适宜的为她再倒上一杯茶,他盯着茶盅中翻滚的茶叶说:“关于修兵的事,我代小旭向你道歉。”

落音垂下眼眸,目光聚集在飘落到茶几上的一片落叶上。

林二三人的命运,难道就像这片落叶,只能随风飘荡吗?

“黄泉落音,请你原谅小旭,可以吗?”

她斜眼望向屋外,岔开话题:“林二,因为时空管理员让你们无可选择,所以你们来到尸魂界后,就专心开始着手计划对付蓝染了?”

她起身走至栏杆边,扶住栏杆背对着林二。强劲的风拂起水蓝的发丝,她俏丽的身影在布满乌云的长空和漫天落叶中,犹如画家自然而然的画出的一笔,将灰色和灿黄的鲜明对比柔和出了适度的淡蓝墨黑,将人视觉上的压抑悲伤轻柔的抹去。

“所以,无论如何,你们也要拉拢我……是为了活下去?”她的疑问中,不自觉的流露出深深的无奈和同情感。

“黄泉落音,我们确实需要你的帮助。”林二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是那么的诚恳,那么的忧伤……

“我、小旭和银杏从小开始彼此间的感情都深厚到不可分割。如果我们死后也能在一起,那么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但若魂飞魄散了,我们就永远见不到对方。不能彼此在一起,这才是最可怕的。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们想要一起活下去!”

风一时吹得猛烈而急躁,无论是残叶乌云,还是屋顶瓦片,路边小草,天地间的一切都被席卷其中。

“请帮助我们吧!”

十一番。下午,众人剑道训练后的休息。

倾角走到水龙头前,把热得发胀的脑袋放到水龙头下冲,剧烈的运动即使是在深秋也会使人浑身发热,大汗淋漓。

大半年来,他每天都进行各种训练,其刻苦努力的程度让其他队员乍舌,一角和躬亲则常常拿他做榜样,磨练着和他同一届的新生。

虽然同届的队员也曾抱怨过他害得大家跟着受罪,可倾角却鄙视的回答道‘你们来十一番队前就该做好思想准备。十一番作为最强的死神队伍,不收混吃等死的人。’对方气得差一点和他打起来。

事实上,他不得不使自己处于忙碌的状态中。不然,有些不愿意去想的事情,就会趁机占据大脑,使他坐卧难安。

水的冰凉一次次冲击倾角,给予头皮极度的刺激,可一丝丝灰色的忧郁还是顽强的破除而出,在心灵的土地里生根发芽,再蔓延到每个阴暗的角落。

已经很久没见到修兵了,总觉得他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并不是指地位上的距离,而是心灵的。虽然落音说不用担心,可修兵真的太陌生了……

简直就像另一个人——!

忽然,小腿感觉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摩擦了。

倾角骇然,头骤然一甩,在水花四溅中,他的身体急速后退,手臂在转身的刹那捞过放在水池边的斩魄刀。

“铮!” 金属清脆的铮明中,雪亮的刀刃出鞘,从无数飞溅的水滴中直线刺出,干净利落的指向对方。

修兵对对方突然暴起的动作吓了一跳。虽然刀尖距它的鼻子不到二十厘米,可它丝毫不怕,只瞪大一双黑色眼睛先看着面前的刀,再抬头盯着拔刀者。

嘘,吓了我一跳,原来是只山猫呀。倾角先紧张的四下张望一番,若斑木一角前辈看到他被一只小动物吓到拔刀,非训斥他一顿不可。

“喂!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倾角蹲下,啼笑皆非的和山猫对视。

山猫歪起脑袋,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人。

今天,它本是想出来散散心,因为它最喜欢的蓝发女孩不在房子里。待它跑出去后,心里隐隐勾画出一条道路,似乎要是指引廷去找什么人。

在来到十一番队后,它躲在树丛里偷瞄,终于在水池边发现了它要找的人。

不过,它为什么要找这个褐色头发的少年呢?它很迷惑。

“你是野山猫吗?没有人养对不对?”并不是自言自语,倾角觉得这个小动物应该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他喜欢小狗和小猫,不过从未养过。生活上一向不拘小节的他,往往都需要队友的照顾。哪里还有能力照顾小动物。以前他也曾经养过鱼。不过鱼最后还是煮汤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只山猫,他就异常的喜欢。

倾角把手伸过去,想摸一下毛茸茸的山猫头,可山猫敏捷的避开,然后举起右前爪,挥舞几下,就搭在了那只小麦色的手掌上。

动作是那么熟练,仿佛他们认识了很多年。

一股莫名的喜悦感从手掌沿着血管流到心脏里,倾角展现出几天以来的第一次开心的笑容,一口洁白晃眼的牙齿在乌云后的第一缕阳光下显得十足的迷人。他决心要好好养这只小动物了。

“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你应该是公的吧,我想你会喜欢十一番的生活的。”

山猫居然回应似的叫了一声。倾角喜出望外的把它举起转了个圈。

在远处的墙角里,蓝色的身影隐藏在阴影中,始终没有靠近一步。

落音含笑看着倾角把山猫抱起,走进了十一番的队舍。

她仰头,漫天的华彩落到她乌黑的衣服上,周身顷刻罩上了一层薄纱,泛起淡淡的金色。

日照长空,乌云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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