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似钩。
五道体态不同的黑影,犹如从天空裂缝中诞生,趁着夜色的掩护,来到了大地的上方,窥伺整个世界。
另一道黑影,则仿佛是黑暗的碎片化作的精魂,敏捷的窜上高楼的顶端,豹王巡视领地一般站立瞭望。
“到齐了?”葛力姆乔环视黑影:“下来时没被发现吧。”
“是的。”
“好。”
“葛力姆乔大人,你确定小殿下掉入了现世吗?我们来了,却感应不到他的灵压。”一个脸孔古板身体消瘦的提问。
小殿下,是低阶的破面们给小霜红的昵称,他们认为这样既表达了他们的爱又显得亲密,落音认则为这个称呼太沉重而且含义深远,也容易使小孩子骄纵起来,所以她严令禁止,但破面们还是私下如此称呼。
尤其是像NO.11孝龙这样十刃的从属官,更不敢直呼霜红的名字。
“不能。”葛力姆乔摇头。他一贯实话实说。
“该死的阿波罗,殿下要是有个万一,我替落音大人教训你!把你的实验室砸个稀巴烂。”金发的男子低声咒骂,凶狠的模样使得一张俊美的容颜减分不少。
伊尔弗特,与萨尔阿波罗是同胞兄弟。他们是由一次大虚群混合后分裂而成两个亚卡丘斯,算是一脉同源。不过两人除了脸孔相似外,倒找不出多少相像之处。
伊尔弗特跟其他破面区别不大,而萨尔阿波罗可就……作为对虚圈最具影响力的科学狂热份子,很多破面看到他都会绕道走。
有人甚至怀疑伊尔弗特其实是萨尔阿波罗一次完美科学实验的复制人造人,因为做这种人的亲戚实在是人生的考验。
“先别乌鸦嘴,我们会找回殿下的。”
“找?从哪里开始找?你感应到小殿下的灵压了?”
“没……”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七嘴八舌间始终无果。
因为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被迫接受的现实。
晚饭后,葛力姆乔神神秘秘的将他们召集到房间内开会,说要带他们去现世,闻言大家雀跃不已,唯有孝龙冷静后询问了一句‘这是蓝染大人下的命令’吗?
于是,葛力姆乔说了一个让五人直接僵硬的可怕事实:虚夜宫的第二重要人物,被某个BT破面科学家用一场失败的实验风暴送去了现世,他们必须把他找回来,而且是要在被虚夜宫第一重要人物和第三重要人物知晓前找回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顺便说一句:虚夜宫第一重要人物是蓝染大魔王,第三重要人物是黄泉落音。
葛力姆乔是无心拖人下水的,但没人敢退出。
知情不报已经是重罪了——五人深切明白:如果马上跑去打断蓝染和落音的私密会议,然后陈述这一可怕事实,那么肯定当场会被某个暴怒的母亲掐死,而虚夜宫的主人只会在一旁看着,不阻止。
落音是条龙,龙都有需要守护的珠宝。
霜红便是她的珠宝,一旦被夺走,她会失控也属正常反应。
不过被失控的雌龙的龙息喷到的倒霉蛋可就值得同情了。
何况,关心霜红的不止落音一人。导致的连锁反应很可能让虚夜宫翻个底朝天。
没想到在和尸魂界正式开战以前,虚夜宫便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啊~~~!哦,该死的尸魂界灵王。
唯一平安的办法,悄无声息的解决难题。
在可怕的暴龙愤怒前,平息一切。
请虚圈之神保佑他们。
除开葛力姆乔,五人小队深知责任重大。
“还是感应不到。”另一身体肥胖的破面再试了试。
“啧!打开所有灵压探查系统!”葛力姆乔不悦的下令。
打开所有灵压探查,意味着提升自己的灵压,不再隐藏。等于搜索对方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方位。不过现在顾不得这多了。
众人闭目凝神探查一番,睁眼时各个不免吃惊一番。
“□□奇奥拉的情报错了吧,怎么会多出这么多意料之外的灵压?”
“嘘!”伊尔弗特制止心直口快的艾多拉多的发言。因为他们的上司葛力豹子不能容忍任何人质疑□□熊猫。
“估计是之后派来的援兵,尸魂界的动作真快。早知道该一开始就把对方干掉嘛,所以我才说你心慈手软了,□□奇奥拉。”葛力姆乔半解释半自言自语的抱怨,从他鼻梁上皱起的痕迹看,对上午会议上的事依然无法释怀。
孝龙附和的解释道:“没错,很强大的灵压。一定是死神!我们恐怕已被他们发现了。”
“发现又怎么样?我们下来总要面对他们的,没准能问出殿下的下落。”
“不一定,刚才你们谁感应到小殿下的灵压了?难道是萨尔阿波罗弄错了?”艾多拉多又开始质疑虚圈最BT的破面科学家。
“闭嘴。阿波罗演算化学方程式时,你还是头只知道吃和睡的笨虚。”伊尔弗特围护起自家兄弟的声誉。似乎完全忘记了上一分钟扬言要砸烂实验室的人是谁。他恶狠狠的瞪他们一眼:“阿波罗说小殿下在现世,他就一定在!如果不是他自己隐藏了灵压就是被某人屏蔽了灵压。”
被某人屏蔽了灵压——面对这个无心之说,众人的脸色不由一沉。
破面小队不知道小霜红正被困在蒲原商店内,蒲原喜助为了躲避来自尸魂界的追兵,对住处设置了屏蔽灵压的结界和用于消除灵压的装置。所以霜红的灵压无法被外界感知。
不过他们均预感霜红殿下很可能遭遇了麻烦。
“葛力姆乔大人,如果我们遇到了死神……”孝龙镇定的提出重要问题:“我们需要向他们询问小殿下的下落吗?也许小殿下还没碰到死神……”
“这种事我怎么预知?总之,你们遇到了,就打断他们的手脚,让他们没办法求援,然后再逼问霜红的下落。”都是□□笨蛋的错!他要么当时杀了那个小子,要么就把他带回来囚禁,不然蓝染不至于拉着落音开几个小时的加长会议,落音不开会,霜红也就不会无聊的半夜爬起来,溜进阿波罗实验,最后不至于被送到现世去,害得他和其他人得当敢死队前来救人——由于被某只蝙蝠忽略而得不到安抚的葛力豹子,愤愤不平的碎碎念。
听闻如此答案,连最没头脑的迪.洛依也察觉出他们的队长明显心不在焉,众人悬着汗滴,沉默了好一阵。
现世的人都知道,摸猫要顺毛摸。所以破面小队们也明白如何做才不会激怒他们的老大。
甩开正生闷气的豹子老大,五个破面围成一圈小声商量。
“孝龙,你说呢?”
被点名的孝龙很认真的回答:“很难办啊……容我想想。”
虽然说孝龙是其中最为理智的人,有‘瘸腿里选将军’的嫌疑,但至少他遇敌前,冷静思考的时间比其他五人都长。所以从前,当葛力姆乔正忙着和破面NO.4增加感情时,被放养的蓝豹小队成员们外出狩猎前多半先到孝龙那儿征求建议。
孝龙果然没辜负大家,他分析几秒后便细细叮嘱道:“大家听好了,战斗是其次,找到霜红殿下并将他平安带回虚夜宫才是首要任务。由于还不能肯定有死神见过他,所以遇到了死神,不要提起我们在寻找一个九岁的孩子。”
“遇到死神我们该怎么做?”
“消灭他们。”好战的迪.洛依插嘴。
“这只是一方面,我说了,找到霜红小殿下才是首要任务。这里死神的数量还不少,暴露了位置的我们必须更要谨慎行动,因为稍有不慎,殿下便会有危险。我的意思你们明白吗?落音大人是死神,所以估计认识她的人不少……”
听出了端倪的伊尔弗特追问:“既然黄泉大人曾是尸魂界的人,难道死神们不念旧情?”
“死神们未必都和黄泉大人关系友好,何况他们根本还不清楚霜红殿下的身份,如果知道了,也许会把他带去尸魂界,或者情况会更糟……”
更糟……
孝龙这么一说,所有人包括在旁边听进去这么一句的葛力姆乔都不由目露冷光。
气温骤然降低,即使夏夜也泛起深秋初冬的冷意。
小霜红从出生到前天为止,从未踏出虚夜宫一步,他的世界观止于虚圈。对于现实和尸魂界的了解多半是从蓝染和落音口中,所以不够全面。
万一他在现世遇到危险……如果遇到虚还好,至少长期和奈提相处的小王子知道如何应付它们。
可碰上死神呢?他和普通的魂魄不一样,死神要是看出端倪了怎么办?
带他去尸魂界?或者……
杀了他。
预想着后一种未来画面。破面小队各个神色凝重,控制能力最差的两个已经往外溢出杀气了。
最后还是由孝龙郑重的开口:“葛力姆乔大人,请允许我们和死神战斗,并允许我们在必要时刻解放斩魄刀。”
“好的。”豹子意识到事情恐怕比想象中有更多的麻烦,于是点头:“不过你们也记好了,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通讯器只有等找到了小霜红的时候才能启用,知道了吗?”
“是。”
见大事商议完全,终于松了口气的孝龙恭敬的鞠躬请示。
“葛力姆乔大人,请下命令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了过来,满眼热切的期盼着。
不能让小殿下去尸魂界,他是在虚夜宫长大的,他理所当然该呆在破面军团的阵营里。
葛力姆乔抬头仰望夜空,今夜的月像细长的弯刀,闪着湛湛寒光,然而再明亮的光芒无法照到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何况是如此与众不同的今夜,街道一半以上都笼罩于阴暗幽深的黑幕中——等待即将来临的危险。
阴影将葛力姆乔的半个脸孔衬得模糊狰狞,仿佛一头月夜急于嗜血的野兽。咧开的嘴里,一口森森白牙间吐出的是决然凶悍的命令:“记住,找到失踪的小霜红是首要任务,至于其他的……将见过我们的死神清除掉,一个不留! ”
不只他,其余人的眼神也燃起了狂躁的火焰,所有人统一了目标。
找到殿下,杀死死神!
如血残月,饶是能吞噬所有色彩的黑夜也不能掩盖邪恶和危险的颜色吗?是的,有时它反使得它们更为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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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原商店,十分钟前。
霜红没有想到,他在盛怒之下提出的挑战无人回应。
房间里静极了,几乎能听到呼吸声。
提前是如有人呼吸了。
仿佛神在一瞬间静止了所有事物。
夜一以手撑头,原本慵懒的猫眼睁得圆如满月,蒲原拿着扇子掩盖下巴,可从侧面能看到他的嘴巴张成O形。
至于小雨、甚太倒还好,只是愣得不动而已,两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同样瞪大。
唯有铁斋还举在半空中的茶杯冒出袅袅白烟,证明时间并未停止,不过他已维持此举动超过半分钟了。
如果一护的表情是极度茫然,那么露琪亚和恋次的表情便是极度吃惊。
仿佛看到了什么违背常理的事,才使一干死神们僵成了活人蜡像。
可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九岁的孩子。
迅速平息了怒火,霜红的蔚蓝眼珠从每一个僵硬成蜡像身上一一游览。顿时由警惕的刺猬,变成了不安的幼狮——任何人都能从此房间内察觉到隐藏的危险气氛。
“……”他抿紧了嘴唇,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很想找个可依靠的身躯,躲到后面,可妈妈不在这里,教父也不再。
他竭力只能克制内心悄然升起的一丝恐惧。
刚才一定说错话了,一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所以大家才会神色大变。
好似飘渺的风一点点凝固,气氛压抑得紧。
因为大家对他投以的眼神……
是那么的,那么的……
古怪。
可怜的孩子没料到,他说的话,意味着多大的一个内幕。
事实上,在霜红报出身份的一刻,例如夜一蒲原还有露琪亚和恋次四人,均忘记了呼吸。
最终,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对尸魂界近百年历史不够熟悉的一护。
“朽木?露琪亚,他和你们有……关系吗?”一护迟疑提问,他只是不了解内幕,脑袋还够聪明,知道露琪亚和夜一并不是因为霜红提出的挑战而惊讶。
朽木虽然不是常见的姓,可不算罕见,不过这么一个来自尸魂界的魂魄居然姓朽木……不得不使人往那位冰山大贵族身上联想。
露琪亚没理会好友,她继续保持着惊讶的表情探出身体。以一种极度凝重的语气问:“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朽木霜红……”霜红再次说了一遍,这次声音小很多。
“你姓朽木?!”露琪亚拍着桌子一下子站起来了。三个小孩子不自然的浑身一抖。
她之前一直跟一护闲聊,并未对霜红报出全名,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和她同姓。
他是谁?
十秒内,露琪亚努力回忆,朽木家族一百多口人中究竟是哪家有个叫霜红的孩子。朽木家已成为贵族二千年之久,家族枝繁叶茂,自然分为本家分家,分家人口众多,但露琪亚清楚记得她从没听说过分家有8、9岁的男孩叫霜红。
二十秒内,露琪亚确定没有这样一个孩子,那么他有可能是现世某位朽木父亲的孩子?呃,貌似几率也很低。
三十秒内,露琪亚有了大胆的设想。(我们不能怪小露反应迟钝,只是对于‘自己要当姑姑了’这一惊悚事实难以接受)
一分十二秒,露琪亚终于理清了思路:眼前的小男孩不出意外应该是自己的侄子。
她反应迟钝的大脑趋于短路。
没等夜一提醒,露琪亚已牢牢抓住小霜红细致的双肩,将他拉至跟前,仔细的观察,迫切的想从这张慌张不安的小脸上寻找出那两人的特征。
和落音姐姐一样水蓝的发色,颜色更浅的瞳孔。
和兄长大人相似的短眉,五官也……
真是越看越像!该死,之前她怎么没注意!
他有着白哉的眼睛,有着落音的瞳色……他的笑容,使人不自觉的回想那两人幸福的模样。
他是……
渐渐的,迷蒙的雾气盈满露琪亚的双眸,她不能克制自己涌出的感情了。
“霜红……你告诉我……”她的声音发颤,无法克制的发颤,因为美好的东西一瞬间填满了她的胸腔:“你的妈妈叫黄泉落音,对不对?告诉我,你妈妈叫黄泉落音,对吗?!对吗?”
“!”霜红被她急切的表情怔住,眼前的大姐姐,快要哭出来了。事实上,她的眼瞳下,已蔓延起泪花 。
兄长和落音姐姐的孩子。露琪亚内心泛起一阵喜悦的涟漪。多可爱的孩子啊,如果兄长大人知道了……
喜悦仅仅持续了一秒就被另外的感情取代。
震惊、悲哀、恐惧……
“真难以置信……”夜一面无表情的直起了身体,话语里透出的低温几乎能冰冻茶水,一双猫瞳中的金光却越趋越甚:“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白哉小弟的孩子~~~!”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我爸爸妈妈的名字?!霜红脸上血色退尽。
内心强烈的恐惧骤然增加,但他用毅力支撑自己不蜷缩到角落里去发抖。
“像,真像,你是多么……”话语最后的尾音微弱得无法聆听,夜一状若出神的伸出了手,欲碰触霜红的脸颊,似乎想要确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她没成功,因为被一股包含着危险预告的灵压打断。
突如其来的强大灵压,搅乱了整个空间,连墙壁都在一瞬间颤抖。
这阵灵压如同夹杂雷电的暴风骤雨,从天空滚滚压下。震动了每个人的神经。
“这是!”这感觉是上次的那两人的相似!一护回想起□□奇奥拉和牙密,没错!这种灵压绝对是他们!
“露琪亚!”
“好多!一二三……足足有六只,而且他们没有聚集在一起!分散开了!”露琪亚掏出手机,脸唰得变白。
这灵压是葛力叔叔,还有其他人……霜红面露欣喜的仰望天花板,仿佛能透过它看到伫立在天空上的熟悉身影。
夜一将他喜悦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对众人怒喝一声:“冷静点!”
一护等人瞬间清醒,对于身为前辈的夜一投来寻求的眼神。
“一护、露琪亚、恋次君,你们到外面去迎敌。喜助,你打开搜寻仪器弄清各个死神和破面的方位。至于铁斋和小雨、甚太一块,带霜红躲到地下室……一护,露琪亚你们尽量远点。如果让他们发现死神在这里过于密集,肯定会起疑。这里只留恋次、喜助和我就够了。”
“好的。”
“啊!茶渡那里有一只。”小露叫起来。
“我们马上去!”
“霜红,跟我们到里面去吧。现在外面危险。”小雨诚恳的劝说,她是出于真心关心霜红。
见一护三人转身行动了,夜一扭头,对着三个孩子皮笑肉不笑的下命令:“霜红,乖,快到地下室去,那里最安全。小雨、甚太,你们带着霜红下去,千万别跑出来。”
“不!我……”霜红刚想说些什么,没等他说出口,手就被人抓住了。
“你最好躲起来,他们可是拿着刀的危险份子,等他们走后,我们保证送你回家。”甚太紧紧拽住他的胳膊,把往里屋他拉。
里屋有道暗门,直通地下空间。大家躲到那里就安全了,保管连瓦史托德也无法打破。
“不!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家在哪儿!我才不会跟你们走。放手!”霜红像急于挣脱牢笼的飞鸟般叫喊,他用妈妈教他的技巧,用指甲掐住甚太的虎口,见对方脸色发青,一狠心,便用手往外掰甚太的拇指,再稍微用上点灵力……
甚太惨叫一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