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跟斗,翻跟斗……。”展翼带着哭音,依旧不屈不饶。
“待会儿娘带你荡秋千,荡一个,两个……,三十个好不好?”
展翼不懂三十个有多少,又硬从沈晗怀中下来,要攀展昭的手臂,嘴里喊着:“爹爹手,爹爹手,宝宝荡秋千。”
他偷偷爬到树上荡过秋千,不小心摔下来,让心莲打过屁股,便觉得爹爹的手臂最安全。在他心中,爹爹无所不能。
“不行不行,爹爹的手臂断过,经不得你攀。”沈晗忙把儿子抱下来。
展翼大哭起来,好不容易等到爹爹回来,既不能翻跟斗又不能荡秋千,简直是情何以堪。
“来,翻跟斗。”
人世间有再多的黑暗,做父母的有再多的痛,也要给孩子温暖和笑。况他公务繁忙,孩子要见他,要不是等个十天半个月,要不就是已酣酣入眠。他不是没有负疚,所以一回来就多陪他玩。
展翼在父亲手中飞舞,雪藕似的小手小脚舞动着,清脆的笑声在院中高大的树木间回响,鸟儿飞过,白羽悠然蹁跹。在展翼天真微蓝的眸中,这世界充满了善和美。父亲的衣衫,蓝得如此醇和,在晚风中悠然而起,一角袍子,沾染了初上的月光。而母亲静静微笑着,淡红色的衣衫,乌黑的鬓发,伊人如花,风致嫣然。
沈晗看出了他眸中隐藏的深刻的痛,是淡淡的微笑掩盖不住。果然晚食时,他一盏盏的喝着酒,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也不敢劝他,只能间或道:“酒喝多了,伤身呢。”
他不言语,只管喝着酒,他一向做事有分寸,但是看这酒一盏盏的饮下,似没个停息。展翼虽只两岁,已经什么都要自己来,用小勺子撅着饭,毛手毛脚的,吃的小脸上都是米饭。沈晗给他擦着脸,逗着他:“跟爹爹说,爹爹不在的时候,翼儿做什么坏事了?”
“爬树树。”展翼一点不怕,老老实实地回答。
“然后呢?”
“摔了。”展翼将饭勺送进口中,大大方方回答:“屁股成两瓣了。”
这娘俩常有妙趣横生的对话,以往展昭在旁边,总是含着温煦的微笑,或者把儿子搂在怀中,和他一问一答。孩子的话或是天马行空,或是天真烂漫,有时闪烁着智慧的灵光。他一向爱孩子,自己的儿子尤甚,但今日,半点情绪都没有。
沈晗看他异于往日,将儿子带给心莲,担忧的合住他手,想劝说他不要再喝,却感到他手冰凉,且微微颤抖,心中大惊,知他定有满腹伤痛。他冷静稳重远超常人,是何等事能让他这般痛苦,将他手执于手中。他缓缓回过头来看着妻子,眸底的伤痛近似刀刻,终化为满目萧瑟。
“晗晗,慧姐……不在了。”
一语终了,似是满腹伤痛倾泻而出,又是一大口酒,泪咽无声,只听风里菊花飒飒作声,却原来晚来风急,桌上的灯火亦吹得明灭不定,闪闪烁烁,沈晗心蓦地往下一沉,不敢相信是真的,只觉迷迷茫茫如坠云雾。她记得墨慧两次来家小住,那番明快爽利,视她如幼妹的温厚,仿佛就在眼前,怎么,怎么……?
她不能置信,但是清泪已流了满面,纤弱的身躯颤抖着,喃喃的重复:“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慧姐那么好的人。”但她知道展昭一定比她更痛苦,站起来,依依抚着他肩,柔柔道:“大哥,你难过就哭出来,不要再喝酒了。”
“慧姐可能被卷入一场有计划的阴谋。”他反手握住妻子的手:“死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