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东京城的元宵夜,照例又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人群簇拥着,看灯,看星,也看人。
看那玄冠红裳的男子,立于人群之中。这许多芸芸众生,独是他长身玉立,剑眉星目。当然,他全付注意力都在维持京畿治安上,今日是一年内最热闹之时,也是最易发生事故之时。每个元宵,都是开封府最忙碌的时候。
他浑然没注意,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
待字闺中的姑娘,装作认认真真看灯的模样,扇子半掩着,一双双妙目却偷偷打量着他,要好的闺蜜窃窃私语:“这是开封府的展大人吧?”
“正是呢,也就是这时候,他必定是在的。”
看他精干利落的模样,姑娘们脸红了,胆大的道:“展大人真俊!”
女伴打趣着:“莫不是你瞧上了他?”
胆大的姑娘脸色绯红,不甘道:“难道你就没一点心动?”
“好啦,”年长的女伴温婉笑道:“展大人可是有娘子的,如要小儿安,就找城南沈。在我嫂嫂们眼里,沈大夫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人又美,又和气,医术又高,小侄子的命就是沈大夫救回来的。”
“是嘛?是嘛?”姑娘们的话题被转移到沈晗身上,叽叽喳喳道:“展大人不是三品官吗?官家的夫人怎么能坐堂开诊?”
一个紫衫姑娘笑道:“听我祖父说,对于展夫人坐诊开堂的事,都有人递折子攻讦,但是天大的压力,都让展大人给顶住了。”
年长的女伴忽道:“那不是展夫人吗?”
“哪儿?哪儿?”姑娘们伸长脖子瞧着。
只见一位身穿粉红色罗袄,月白裙子,头上插着蝴蝶步摇,娇美温柔,好看得如同画中人一样的女子,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正同他温温柔柔的说着话。
“展夫人真好看。”黄衫的女孩儿羡慕道。
“她头上的步摇可别致,是蝴蝶模样的!”
“就你眼尖。”年长的女伴用扇子轻轻拍着她:“隔这么远都能看到。”
展昭也看到了妻子,他无声的蹙了蹙眉,快步走到妻子身边,小声责备:“不是告诉你们在樊楼呆着,这么多人,最易出事,还带着孩子!”
沈晗温温柔柔的笑了:“大哥,你看儿子可呆得住?两个小的,一见那么热闹,还不急着往大街上走?”
果然,连抱在心莲手里的展淳也是一副兴奋的要从心莲怀中跳出来的模样,一岁的小儿尚且如此贪看热闹,何况展翼已经六岁,让他乖乖在樊楼窗口呆着,可不是等同于罚坐?现在牵着沈晗的手,还忍不住总是蹦跳,不断嚷道:“娘!娘!去那儿看!去那儿看!”
沈晗无奈的笑着,对展昭道:“看看你儿子,要不你带着?”
展昭温润的笑了,摸摸儿子的头,对沈晗道:“就在这儿,离我不能远,一定要在我眼睛看得到的地方。”
“遵命,展大人。”沈晗俏皮笑道:“一定乖乖在这儿。”
这一幕落在太白楼一个隐秘的窗口,有人定定的注视着,眼光未离半分。
他是耶律曦,今日乔装打扮成一位东京普通的富商,把太白楼最幽静,视野也最广阔的房间包了下来。
看清楚了沈晗,他心底有十分复杂的感受,原来这就是八年前在杭州救过他的女子。这么多年,他从未忘了她,这美丽如画的面容一次次在梦中浮起,没想到今日要以这种方式相见。
“谁让你是展昭的妻子呢?”他喟叹着,狠起心肠:“青儿和陈菊的命是坏在你男人手里的,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他的眼睛里有刀子划过的仇恨:“展昭,我让你尝尝什么是看着心爱的人死去,心痛的滋味!”
“娘!有大龙!”展翼欢呼着指着远处的龙灯。
也不知哪里找来的这么好看的龙灯,身上麟甲鲜明,金光闪闪,恍似金龙一般,特别是上面竟然有灼灼的盏盏灯烛,随着舞动的节律,仿似把天都要照亮一般。月光映着灯光,蜿蜒舞动的龙灯似乎要飞上天去。
“娘,去看!去看!”展翼拉着沈晗,使劲的向前面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