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咱们就在这儿看。”沈晗哄着他:“刚才爹爹怎么说的来着?”
“爹爹说……”展翼偷偷看了看不远处的展昭:“不得离开爹爹的眼睛。”
“是呀,好孩子要听爹爹的话,否则爹爹把咱们关到樊楼上去了。”
展翼不说话了,只能牵着沈晗的手远远的看着。
猴呈百戏,鱼跳刀门,元宵的东京城熙熙攘攘,热闹得像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这也是国泰民安,方能有此盛世,展昭唇边不觉浮起暖霭的微笑。
忽然,北面传来不和谐的尖利喧嚣之声,展昭马上侧身,有人报告:“展大人,那边出事了!有人怀刀连刺两人!”
“北边不是赵虎带人守卫?”
“事起突然,谁都不知道突然会发生伤人事件!”
他急速往北边跑去,速度快的如离弦之箭,舞龙灯的为首之人阴沉沉的看着那红色的身影越离越远,嘴角一抹阴笑,然后向着沈晗方向前进。
金色的龙灯越来越近了,展翼欢快的看着,拍着手跳着嚷着。展淳也在心莲怀中一窜一窜,心莲笑道:“展家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皮?”
“弟弟,弟弟,大龙灯!”展翼脆生生的嚷着。
沈晗觉得有些不对劲,向左侧瞧了瞧,看不到展昭的身影,她不安的再望了望,还是没有,于是转过头对心莲道:“心莲姐,咱们还是带着孩子去别处吧,这儿人太多了。”
“行,”心莲道:“还是到外面去,仔细挤了孩子。”
她把展淳小心地护在怀里,沈晗牵着展翼,展翼急了,脚像钉住一样,怎么也不愿走:“大龙灯来了!娘,看灯!”
这龙灯左扭右舞,做出许多奇巧动作,灯烛辉煌,煞是好看,把孩子的眼光都吸引住了,沈晗只能吓唬他:“回头爹爹知道你不听娘的话,打你手心,娘可顾不了你。”
展翼垂下头,万般不愿的挪着腿,沈晗忙牵了他的手,往外面走。
可是诡异的是,不知哪里来了一帮人,就像人墙一般,把她们硬生生往里面挤,就像铜墙铁壁一样,再也走不了。沈晗急了,这情形好是奇怪,心里也乱跳着,为什么偏偏这时大哥不在,却有这许多人出现,龙灯也越来越近?她两手护着展翼,将自己的背脊对着外面,小声道:“翼儿赶紧钻出去!去叫开封府的叔叔!”
展翼不解道:“娘……?”
她催促道:“快去!快去!听娘的话!”又极力的推着心莲,往稍有空隙的地方就死命的推:“心莲姐,快出去,护好淳儿!”
“小鱼儿,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这情形不对劲,你快出去!”
情形确实不对劲,展翼个子小,在人腿里钻着挤着。展昭曾教了他一点功夫,现在可全使了出来,滑得像个小泥鳅一样,谁要是阻了他,就在人腿上狠狠咬一口,这儿咬一口那儿掐一把,趁着人“小兔崽子”乱骂之时给他溜了出来,心莲跟着他也出来了。
“没用的东西,让小孩子给跑出来了!”耶律曦在房间里看了,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舞龙灯的人已经近在咫尺了,周围的人给隔开了,沈晗就在这个包围圈里。她明白目标是她,片刻慌乱之后镇定下来,好在心莲和两个儿子已经出去了,今儿个拼却性命也是值了。
龙首狂然一抖,草龙落下了,身怀利刃的汉子露了出来,步步紧逼着她。她拔出藏在小靴子上的匕首,向离她最近的人先发制人。一声惨叫,一条缝隙打开来。
发足狂奔之时,背部中了重重一掌,痛得像裂开一般。一口温热的鲜血喷了出来,她像断线的纸鸢一样落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又颓然倒下了。
一双修长的手迅速将她抱了起来,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抹鲜艳的红,松了一口气,一口鲜血又喷在展昭的红衣上。
带头人看到展昭赶来,蓦地一愣,随后见剑光千点万点,快得象流星一样。带头人也是高手,怀中一把似弯非弯,乌黑油光的剑也使得十分高明。他的剑招阴暗险滑,而且招招针对展昭怀中的沈晗,逼得他先要保护妻子,有许多剑招无法使出。
作恶的歹人大多给王朝等逮住了,目标指向带头人。一片刀剑相击之声,展昭的衣衫已被沈晗口中的鲜血洇湿了,他能够感觉到妻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心中焦灼之极,但是右手抱着妻子,左手持剑,终究力量减弱几分,贼人趁着一个空隙,腾跃出去。
妻子在怀中,他不能追赶,提起巨阙,便掷了过去,剑穿过带头人的胸膛,将他牢牢钉死在地上,王朝急忙赶过去,查看尸身,向他遗憾报告道:“展大人,可惜没留活口。”又急问道:“小鱼儿怎么样了?”
沈晗已昏迷过去,王朝从没看见这样失态的展昭,那一刻,他眸中全是惶恐,全是痛苦,这么多的热闹,这么多的繁华,都不属于他。他似乎站在霜露凄凄的悬崖边上,没有一个人能同行。
灯影、月光、人群,在他眼中都是空白一片,甚至连个背景都不是,只有妻子的每一声呼吸都牵动着他,每一声都重重锤着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开封府,只听见自己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嘶哑:“公孙先生!公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