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属实有够令人瞠目,就连平常胆大包天的季宓宁本人也被他此举搞的不进不退,弄不清究竟要不要接。
“这位姑娘头上的银铃挺别致,是从哪里得来的?”
少年自己说完,立即抬手打断季宓宁的回答,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问:“我知道了!是不是一位个子挺高,手里总端壶茶的男人送你的?”
季宓宁正想点头,他又十指颤动装作算命先生,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须道:“这个男人身边总围着很多姑娘......”
十七突然弹了个响指:“对不对?”
“没错是没错。”她道:“可你刚才不是说这东西不许碰的吗?怎么又给我了?”
“别人碰不得,但你是有缘人,便给你赏赏!”
小少年笑着凑过去,指着玉问:“如何?是不是上品?你看过之后告诉他们,省得这群人以为我是什么江湖骗子。”
季宓宁将那璞玉捧在手心,仔细瞧了瞧中间存着的红液,刚才她就觉得玉中之物很像血,细看则是更像了。只不过这几滴液体不是陈血该有的暗红色,反倒十分鲜艳,大约只有宝贵的几滴,趁着寒色的玉,愈发显得红艳刺眼。
“的确是宝玉。”她道:“这中间的是血吗?”
十七:“不错,好眼力。”
季宓宁惊道:“你的血?”
少年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在脸上僵了一瞬,缓慢摇了摇头。
“如果你们想知道那位戴小姐上个月为何没有发病,我可以解惑。”
他将折扇再次甩开,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浑身放松,冲在场所有人道:“是因为这位姑娘头上的银铃。”
冯收菽与赵容疾一众立即提起神来,没想到他竟能主动解惑,开口问道:“银铃?”
十七:“没错,但此铃只可留在这位姑娘身边,若是被人强行取走,便如同一团废银。”
季宓宁闻言一跳:“你意思是说这真是纯银造的?”
对方耐心微笑道:“那是自然。”
“哇!”
“......”
赵容疾对她财迷这件事倒不惊讶,他大步走到十七面前,抱拳一拜正色道:“请阁下再多做些指点。”
十七上下打量他一遍,没有要回话的意思,只是勾手示意季宓宁过来,将那坠子系在了她脖子上。
“你长大了。”他极轻道:“招福。”
季宓宁一惊,并没听得清楚。
“什么?”
少年从凳子上站起,轻掸衣袍收好折扇,再次回首指了指正堂中最粗的那根房梁,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响指。
季宓宁站在他身边,隐约看到一道极其微弱的细光掠过,如同晨光熹微时的一晃眼,直线飞向了戴府堂前的那块金匾。
“还有些事,先行一步,待会儿就劳烦这位姑娘,替在下将玉坠挂上吧。”
十七勾指在她鼻梁上一划,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用扇尖在空中点了几下,认真嘱咐道:“还有,待二十八日期限一到,再由季姑娘亲手取下,佩戴在身上,亦不可假手于人。”
说罢,他勾起嘴角扫了一眼那玉坠,转身飘然而去,衣摆被微风带起,没有再回头。
季宓宁不自觉将那只坠子握在手心,盯着少年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和一个人长得很相似,可她记不清那个人的样貌,只打心底觉得,这位自称十七的人,不知何时,好像曾与她谋过面。
她沉思片刻,抓住坠子便冲了出去,众人怕她将宝物抢走逃离,皆发出了一阵杂乱的惊呼。
刚才在十七那里碰壁的赵容疾亦是不知她为何要跑,下意识便追了上去,院内几个动作迅速的小辈也跟着赵容疾一同行动,随着季宓宁追到府门口,却见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十七!”季宓宁朝那少年的背影喊道:“这里面装的是谁的血?”
少年停住脚步,立于原地回眸,脸上神态虽如常,却已不见初时笑容。
他透过黑暗,深深地望了季宓宁一眼。
夜空中烟火乍起,五彩斑斓的火花刺啦炸开,将他的眼神映的格外明亮,四府街口的请神游行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不近不远的欢呼,姗姗来迟的赵容疾、蔡上、戴凌云,甚至是冯收菽和几个小辈,都清楚的看到那少年双唇微动,不知朝他们这边说了句什么。
从始至终,他的双眼都没有离开过季宓宁一刻。
又是几响焰火脱缰而出奔向天幕,火光冲天之际,那少年两脚轻盈点地,犹如空中转瞬即逝的光芒,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他们几人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跟来的一众长辈,季宓宁抬起眸,转身握住赵容疾的手,强行镇定道:“他方才叫我......这位‘季姑娘’。”
不久前在席间与她斗过嘴的那位小公子立即惊诧道:“我也听到了!可容疾哥哥没有让你告诉他姓氏啊!”
赵容疾被她牵住的那只手微微收紧,鬼使神差地同她牵到了一起。
“所以他如何知道,我姓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