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家丁去请人之后,赵容疾从席间站起,冲在场宾客欠身行礼道:“今日风波既过,请傩仪式也已结束,若在场诸位还愿留步用完宴席,赵某则替戴伯父悉心招待,若有长辈想要回府,在下也会差人一路护送。”
方才与季宓宁争辩的老者放下手中茶杯,语气明显柔和许多,问他道:“容疾,方才那家丁所报何事?”
赵容疾道:“回老师的话,府外来一人自称游医,能治好凌翎的病,容疾命人将他请到这里来。”
老者见惯不怪地摇了摇头:“又是个带着偏方来的,还嫌把戴小姐折腾得不够吗?”
赵容疾不语,在场诸位一听又来了个野大夫,顿时好奇想看个新鲜,也想瞧瞧这回又是什么全新骗术,数十人竟无一个出言打道回府,全都端正坐在席间,期待一睹那游医的手艺。
“罢了,今日事赶着事,叫进来问两句也不费时间。”
赵容善指了指季宓宁身边的位置,冲赵容疾道:“你也坐下一同看看,若他进来耍的都是些跳大神的破烂把势,便直接拎出去砍了。”
“......”
季宓宁闻言,胆怯地歪头瞥向赵容疾,打了个冷颤。
“季姑娘。”赵容善郑重道:“方才所辩只是探讨,若我与老师说了什么重话,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她赶紧笑着摆手:“我既是客人,哪里有和主人生气的道理,没事没事!”
她讪讪地给自己添了杯茶,刚送到嘴边,便见三五个家丁从府门外带进一人,并仔细给他搜了遍身。
来者是个少年,红衣似火,腕配银环,腰间挂着只成色上佳的羊脂璞玉,眉清目秀长相出众,万般明朗风流。他手持一把画着观音的折扇,面带微笑,完全不像是什么古怪的奇侠游医,倒像个初出茅庐的武林小少主般活泼傲气。
季宓宁没有移开目光,又是不安分地戳上赵容疾的后背,凑近他耳边道:“这个人就是游医吗?”
她气息温热,像只鸟羽扫过耳后似的,引起赵容疾脖颈一阵酥麻。他淡然侧过脸,对季宓宁的问题点头表示肯定。
“可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呀......”
季宓宁低声呢喃道:“对了,我想吃块点心,可你们家这些人怎么都不动筷呢?你夹一个喂我吃吧,这样就不会显得我很馋嘴了!”
赵容疾被她念得烦躁,果断拒绝道:“安分点。”
季宓宁被他教训的邪火噌噌往上冒,伸手便对着赵容疾后腰狠劲一拧,疼的他端直的后背瞬间又挺起了一个弧度。
“你才安分点!”
那红衣少年踱步走近他们面前,左手将折扇在掌心啪地一收,咧嘴笑道:
“在下十七,见过诸位。”
蔡上总算来得及开口问道:“十七?”
“不错,我在师门内排行十七,姑且算个惯称。”
这少年长相可爱机灵,可谈吐举止倒挺老成。季宓宁趁机也打量他道:“那你就没有个姓氏吗?姓十?”
他目光转向季宓宁,盯着她半晌,很快便不动声色地将眼神移开,恢复了一贯的笑意盈盈。
“敢问姑娘姓什么?”
赵容疾见他与季宓宁攀谈,担心她口无遮拦惹上麻烦,便开口打断:“既然你说有法子治好戴小姐的病症,不妨就此展示给我们看看。”
“好说。”
自称十七的少年大方笑着点了点头,从胸前摸出了一只玉坠。
这坠子并非常物那般通体润白,而是偏向清澈透亮,同一孩童拇指般大小,玉坠中央仿佛被注入了什么东西,色彩鲜红,左右摇晃时还会随着动作流动。
家丁上手去接,却被他灵敏地躲开,将坠子重新收回了胸前。
赵容疾瞬间沉下脸色:“你既拿出,却又将它收起,所谓何意?”
十七冲他礼貌地弯腰示意,并道:“此物是自初破鸿蒙时便有的珍宝,旁人碰不得。”
“所以呢?”
他指了指正堂的方向,对众人道:“所以,若想治好戴小姐的隐疾,便将此玉挂在戴府正堂梁上二十八日,期间绝不可有人触碰,亦不可将其随意取下或倒置。”
众人交首接耳议论纷纷,赵容善起身靠近,望向十七手中宝玉,问道:“此法过后,能否药到病除?”
“保证永绝后患,童叟无欺!”少年心情颇好地斜过身子,忽然伸手指向季宓宁,有些调皮地眨眼道:“这位小姑娘,能否靠近让十七看看?”
季宓宁觉得他面善可爱,便站起疑惑:“啊?你说我吗?”
他飞快招手,笑得更加灿烂。
“没错!快来!”
还没迈开步子,赵容疾便在后方无言地扯住了她裙摆。季宓宁莫名其妙地回头一望,却发现赵容疾并没有在看她,就只是手上拽得很紧,有些古怪。
二人就这么僵持了好半晌,直到冯收菽低头轻咳了一声,赵容疾才回神放开她,尴尬地别过了脸。
右桌几个闲不住的小辈已经迫不及待谈论起来,一派是押宝赵容疾肯定想娶季宓宁回府,另一派则是由五六个小姑娘组成,极力反对之,并表示赵容疾只是怕她跑了,绝不会喜欢这个狐狸精。
另一边,季宓宁走到十七跟前,竟见他将方才所说的至宝递了过来,示意她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