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蓁蓁摇摇头:“本来我与太子殿下也没什么交情,何来躲着一说?”
顿了顿,她又道:“再说了,陛下平生最恨外戚专权,昨日之问实为试探,我们都心知肚明,这太子妃之位,绝不可能是我的。”
朝堂上风云变幻,陆家如今能得大内宠眷不衰,一是因为康宁郡主自小同陛下和先皇后的交情,二就是因为陆家没有参与任何党争。康宁郡主虽然是太后的亲外甥女,但皇帝心知肚明,陆家不受太后摆布。
就连如今稳坐东宫之位的祁宴,也未收到陆家丝毫恩惠,只有陆大人一封接一封的折子。
旁人眼里,陆家或许是不满东宫,但只有皇帝知道,陆家这是为臣忠正之道。
一个忠臣,不该和皇权染指,所以只要陆蓁蓁不嫁入皇室,那么皇帝对她和陆家的宠爱只会长盛不衰,她自可以满京都挑选郎君。
而若陆家真的生出了觊觎太子妃之位的心思,那么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都将收回对陆家的纵容。
更何况,那人心中一早已有属意的太子妃,旁人就算要肖想,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小白在陆蓁蓁掌下打了个鼾,耷拉着眼皮,似乎也有些困倦了。
那边营帐终于有了动静。
帐门掀开,一人朝他们这边走来。
沈九思喜道:“是江朝回来了吗?”
那身影逐渐近了,才看清来人穿着一袭水蓝色青竹锦袍,正是梁家那个浑不吝的公子哥儿梁子君。
看清来人,沈九思皱眉:“他怎么过来了?”
梁子君其人,酷爱吟诗作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曾言红袖添香乃是人生第一大乐事,红颜知己遍天下,以致京城里官家的姑娘没有一个敢同他议亲,耽搁到了二十五还未娶妻。
这个人在京城里,恐怕比太子殿下还要出名。
陆蓁蓁倒是不知道沈九思和他之间有什么仇。
两个小姑娘并排坐在横栏旁的矮凳上,其中一个小心地将桃花裙抻着,生怕沾染到地上的土灰,另一个则大咧咧地,任由明黄色裙摆沾上了尘土。
梁子君皱了皱眉,径自向那个看起来干净些的姑娘走去。
待他站定眼前,陆蓁蓁才确定他是来找自己和沈九思的,起身点了点头:
“梁公子。”
梁子君亦回以一礼,声音温润,礼数周全:“我府上有事,马车可带一人回京,陆姑娘可与我同行。”
陆蓁蓁犹豫:“江朝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江世子与太子爷、镇北侯正在商议军情,想是还要一会儿。”
闻言,陆蓁蓁看了眼那边合着的营帐。
外面几个提刀侍卫守着,看起来像是一时半刻结束不了的样子。
于是,她拉过一旁的沈九思:“既然只能带一人,就麻烦梁公子先带九思回京吧,我再等等江朝就是了。”
“……”
看着沈九思裙摆上的灰尘,梁子君沉默了,他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带一人回京……
唇角压了又压,梁子君才艰难道:“……好,沈姑娘坐马车,我骑马就好。”
送走了他们二人,就只剩陆蓁蓁一个人无聊了,一旁的小白已经快被她摸烦了,干脆趴在了她身边。
如此等到了日薄西山时,空气中有了蚊虫肆虐,陆蓁蓁看着自己手臂上被蚊子叮咬后留下的红色小包,终于生气了,也顾不得什么姿态了,气道:
“颂冬,你去问问,江朝到底还回不回京了?你告诉他,如果再不回去,我就要被蚊子吃掉了!”
小姐发了脾气,颂冬赶忙应了声,快步往营帐方向去。
过了一会儿,在陆蓁蓁杀人般的目光里,颂冬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黑衣利落的身影。
陆蓁蓁一眼认出来,是祁宴身边的一等侍卫无忧。
无忧人如其名,脸上总是乐呵呵的,不见愁色。他初到祁宴身边时忘记了一切,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这名字还是陆蓁蓁小时候为他取得。
“你既然不记得自己的往事了,那我便祝你以后无忧无虑吧。”
刚学会几个字的小姑娘高高兴兴地在一个木牌上写下了“无忧”两个字送给他,字体歪歪扭扭,木牌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当时无论赐名的人还是被赐的人都很开心。
时间一晃,已是十年整,无忧已经长成了一个挺拔伟岸的少年将军。
他走到陆蓁蓁面前,弯腰行礼,道:“姑娘,江世子不久前与镇北侯回京处理公务了,临走前拜托太子爷送姑娘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