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蓁蓁气不打一处来,怪不得她等了这么久,原来江朝把自己丢在了这里。
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小姑娘向来欢喜的笑颜染上了一抹惆怅。望了望天际,此时日色已经稀薄,从这里回京怎么也要小半个时辰,若这时托人回府传话,待府上派马车来就要天黑了。
到时候她可能已经饿的小脸蜡黄了。
吁了口气,蓁蓁无奈道:“太子殿下何时返程?”
无忧笑嘻嘻:“殿下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姑娘了。”
回去回了话,无忧很快去而复返,将她带到了马场外,日落余晖里,一辆覆着藏蓝色锦绸的宽大马车正等在外面。
马车宽大华丽,侍立着的车夫屏息噤声,都又惧又畏地看着玉雪般的姑娘走过去。
陆蓁蓁心中对江朝有气,只想快点回家,没想许多,也没注意旁人的神色是否有异,径直上了马车。
颂冬为她掀开半卷着的蓝绸,陆蓁蓁提起裙摆刚刚踏进一只脚,清冷的松木香骤然钻入鼻息。
她抬头,恰与里面掀眸而望的人对视,玄锦蟒纹绸服,俊颜冷清,气质雍贵如朗月,却独独带着与人隔绝之感。
里面坐着的,不是太子祁宴又是谁?
陆蓁蓁的动作顿了顿,转身欲下车。
身后人幽冷的声音适时传来:“天色已将入夜,陆姑娘若觉得独行比较安全,本宫不会强留。”
织缎粉鞋踏在矮凳上,带着十足的气闷,在他说出那句话后,少女折返回身,闷声踏进了马车。
在无忧和颂冬的示意下,车夫扬鞭驱动马车。
车帘撂下,里面与外面隔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车厢内,正中央摆着一方梨木矮几,香炉里余香未烬,车顶以琉璃铸成明亮透光,舆内宽敞,能容纳四五人间隔而坐。
坐榻上铺着锦帛蚕丝,此刻陆蓁蓁就坐在靠近车帘处的地方,她自觉两人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便尽量远离那人,视线无处可落,干脆面朝车壁。
清清浅浅的梨花香气慢慢盈满整个车厢内,祁宴看向几乎蜷缩在一起的人影。
雪肤玉容的小姑娘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纹花内壁,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墙壁自然没什么好看的,她这般作态,显然是不愿与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交流。
侧窗上的玉帘被风吹开了些许,无忧正从旁走过。祁宴移开了眸子,如雪似银的手指微微转动,摩挲着骨节上的玉扳指。
如此过了数息,马车忽然停下,外面敲了敲车壁,无忧的声音传了进来,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殿下,一天波折想是饿了,属下让人备了点吃食,到京城还要一会儿呢,殿下和姑娘可以垫垫肚子。”
这可真是解了陆蓁蓁的燃眉之急,她心里赞着无忧贴心,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坐的笔直。
只是雪白的颈子间,吞口水的动作泄露了她的秘密。
祁宴开口:“拿进来吧。”
三层食盒很快被拎了进来,无忧将糕点一一摆好,有樱桃煎、桂花糕、杏仁露、还有新鲜的枇杷果。
陆蓁蓁眼睛都亮了,恨不能将那精致的摆盘盯出个洞来。
摆好吃食,无忧便退了出去,车帘被重新撂下,陆蓁蓁静静地盯着那盘桂花糕,眼眸璀璨,等着祁宴开口。
食物的香气一点一点盈满了整个车厢,又因为肚子饿,陆蓁蓁觉得自己呼吸间都是桂花的清甜。
可她等了又等,那人却好似完全忘了桌上摆着许多吃食似的。陆蓁蓁终于忍不住看向祁宴,却发现他竟闭上了眼睛假寐!
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一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响亮。
祁宴缓缓睁开眼,正对上姑娘怨愤的目光。
啧,肚子叫了都不知羞,还在怪自己。
他看了眼桌上的糕点,再次阖眼。
陆蓁蓁气不打一处来,饥饿战胜了别扭,她开口,委屈道:“祁宴,你是不是想将我饿死?”
声音清甜软糯,像是桌上摆着的桂花糕。
天底下敢这样直呼东宫名讳的人,恐怕不过一手之数,可偏偏她这样喊了,也没人觉得被冒犯。
那人这才缓缓睁眼,乌黑的眸光灼而明亮,道:
“终于不再扮哑巴了?”
蓁蓁眨眨眼,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因为自己不开口而生气。
可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呢。
蓁蓁不明白祁宴的气从何来,但她知道自己再不吃点东西恐怕就要不漂亮了,于是她十分能屈能伸道:“殿下身份尊贵,臣女不敢随意攀谈,但臣女想,殿下心系天下,定然不会因为臣女的一点过失而吝啬一块糕点的。”
她这话着实讨巧,但冷不防地,那人的面色又冷了下来,却终于没有再为难她,冷声道:“吃吧。”
得到首肯,少女立刻绽开了笑颜,牵出帕子在一旁的铜盆里净手,随后手爪伸向那诱惑她良久的桂花糕。
将将要碰到时,她犹豫了下,细嫩的手指碰上了小碟子的边缘,向祁宴的方向推了推:“殿下先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