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沐被他超出预期的激烈反应弄得愣住了，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疑惑道：“怎么了？”
“9月21号，对不对？”
“对。你记得？”
很少有人知道，卫轩辞是半个疯子。
他几乎每天都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保持理智。比如之前凌沐被困在休息区里时，他就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暴怒地把整个飞船的人都拖入危险中。
Alpha狂躁的基因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愿意伪装。
这一切起于他的十岁生日。
那一天，他母亲被卫家亲族害死，他被卫家卖给李家，进入手段残忍的地下集训营。
十岁之前，他从没想过，也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如地狱一般的地方，超出负荷的训练，严酷的刑罚，让里面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原有的人性。在无尽的黑暗里，他用了五年坚持活着，用数不清的鲜血和痛苦换取迅速强大，然后把整个地下集训营毁了，带着自己的势力和未报的仇回到卫家。
从十岁起，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
他知道世家上层之所以把他称之为刀，是因为他似乎就是为了饮血而生，危险到令人悚然。
星历3223年9月21号，是他的十九岁生日，也是他十五岁回到卫家以来最狼狈的一天。他完成了第一次复仇，把害死他母亲的人送入地狱。但他没注意到，其中一人在他母亲的骨灰盒里放了小型炸`弹。
当他进入学校，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小型定时炸`弹却在那时被引爆。他是S级，这样的炸`弹不足以杀死他的身体，但足以杀死他的理智。
他刚好躺在学校新建设区的无人的角落里，血腥味中混着骨灰，硝烟，和垃圾的味道，就像他整个肮脏的人生。
那时他刚刚处理掉叛变的曾经最亲近的下属，另一个可信任的部下要第二日才能赶到首都星，身边暂时没有可信任的人。他的身体太过脆弱，在他恢复一点力气之前，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状况。
卫轩辞无数次想过，要如何拉所有人一起陪葬。越是高科技的时代，造成大规模杀伤的武器就越多，卫轩辞所掌控的东西，可以瞬间覆灭半个首都。剩下的半个首都，会被开始混战的世家们继续毁掉。
一步步复仇太麻烦，一起死多方便？无辜的人？关他什么事？雨砸在他被伤得看不清的眼里，浸泡着他的身体，却浇不灭他疯狂的心火。
Alpha理智的弦一旦绷断，就难以收拾，就在卫轩辞就要变成一个彻底的疯子之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卫轩辞同学？你怎么躺在这里？”
耳膜被炸弹的冲击损伤，卫轩辞能听到，但是听不出真实的音色，只能听出是个女性。新区每天都在施工，一般没人会在夜里经过，他哑着声音问：“谁？”
“……果然完全记不住我。我是你同班同学。”脚步声渐近，那人说，“你受伤了。”
同班同学没有可疑的人，他早就排查过。对此人的杀意小了一点，但仅仅是不想马上杀了她。卫轩辞在她走到身边的一瞬拉住她的脚踝，翻身迅速钳制住她，卡住她的脖颈冷声道：“不许动，否则我杀了你。”
“你有病？”那人的声音也冷下来，听起来相当暴躁，“法制社会杀什么？你伤成这样也不是我打的，泻什么愤？”
她用力拉开他的手，卫轩辞立刻判断出她的体能是顶尖的A级，而且应该是个Alpha。他的精神力在之前的复仇中消耗严重，使用风险太大，于是直接和这人打了起来。
两人打了几分钟，血液的味道渐重，那人突然松了力道，道：“停停停！别打了！我不动了行吧！”
“……再打就赔不起医药费了。”她接着咬牙切齿道。
卫轩辞微微喘着气，双眼模糊地摘下她的光脑，钳制住她的手，沉声道：“坐下。”
墙角有一小片从墙内生长出来的树撑开的遮雨空间，两人在那坐着。一直被抓着手的女孩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受伤了，干嘛躲在这里，不去医院？”
他没回答。
“你不回家吗？”她继续问。
“闭嘴。”
“虽然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但是我可以配合你，除非你让我说话。”她似乎又开始生气，停顿了一会儿后语气缓和了点，“我不会大声说的。”
他闭了闭眼，不再管她了。
“看起来光鲜亮丽，原来是和我一样的流浪狗。”她嘟囔道。
卫轩辞根本不想理她，闭着眼等着体力缓慢恢复。这人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疯涨的仇恨，要拉所有人陪葬的念头弱了点。打打架似乎确实有泄愤的作用，他的理智稍稍回笼。
一切似乎都还在控制中。
很快他就发现他错了，炸弹的某些材料里含有未知的毒素，效力又强又迅猛，他开始发热，脑子越来越昏沉。
他还是不够缜密，被搞得狼狈不堪，方寸大乱。
“喂，你好烫。是不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