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德沉默了一会儿道：“可以。”
处理结果很快被传达给了所有学生，包括卫轩辞。基地的话语权掌握在奥兰德手中，既然凌沐说过奥兰德不是敌人，他便没有发作。凌沐不在卫轩辞身边，就有人凑上来，围着他说话，他漫不经心地回应他们，抬眸看向远处。沙漠的黄昏气温骤降，太阳彻底沉没之前的一点橙黄光亮是冷的。
他看到了凌沐。其他学生注意到他的目光，看到走过来的女Alpha，有些尴尬。刚才他们还在埋怨她，但从始至终受影响的也仅仅是她一个人罢了，恶意没了靶子，让人别扭。
“嗨，各位。”凌沐笑眯眯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凝滞，她揽住卫轩辞的肩膀，眉目张扬，“我要把你们的卫少爷借走一会儿，没问题吧？”
几个学生对视一眼，悻悻走开了。他们一直想不明白凌沐是怎么做到一直凑在卫轩辞身边的，凌沐那样凶残暴躁又精神力低下的家伙根本不会有什么好的未来，绝对不会得到卫少爷的主动青睐。在他们眼里，凌沐就是个抢走好学生的恶霸，没准还拿捏住了卫轩辞的什么把柄，让他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淫威。
“……刚刚我让他们走开也可以的。”
“算了吧，你可是阳光亲切的好学生。”凌沐拿开手，无所谓地笑了笑。哪怕是伪装的，她也不想打破他曾经努力营造的东西。
她垂下眼睫，收起心绪。刚才卫轩辞和她站在一起时被一同孤立的场面还是让她很不舒服。她还不够讨人喜欢，也不想让卫轩辞被拉到相同的境地。她很快就会变得更好，到那个时候她会让别人知道他们是真正的朋友。她希望给朋友带来的是快乐，而不是难过。
凌沐和卫轩辞走到一处没人的角落，她是来告别的，但是真正的告别也只有一句“下个月见”。
卫轩辞点点头，没有多问。凌沐有她自己要做的事情和独立的判断，她愿意告诉他，他就听，不想说什么，也没关系。
出了事故之后，参观的内容也被取消，另一艘被排查过故障的飞船正准备燃料，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起飞。凌沐不想让这段时间过于无聊，她挑起别的话头，调笑道：“刚才围着你的那些人，跟你的关系看起来都挺塑料的，卫少爷不打算在学校里发展人际关系？入学三个月，还没见你身边有什么人。”
“卫家的烂摊子刚刚收拾干净，还没到招兵买马的时候。”卫轩辞顿了顿，侧头对凌沐笑道，“我有发展啊，第一个感兴趣的人就是你。”
“是吗。”他们站在庞大飞船的阴影里，但她的眼睛映着沙漠的光，是亮的。她微笑起来，道：“那是我的荣幸咯？”
说完，她回忆着什么，慢吞吞道：“说实话，刚开学的时候，我还挺讨厌你的。”
“为什么？”
“我入学的笔试分数只和你差了四分，远远甩出后面的人几十分。一开始，我觉得我们是一个梯队的人……但全校师生都只赞美你的聪明。”
“看榜的时候，同级们拥簇在你身边，对我却不屑一顾。我站在人堆外看着你，完全没心情加入你们的欢声笑语。当时我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真的好不公平。”
“我想，如果我赢过了你，是不是也能得到同样的掌声和拥簇？”她看着远方，神情平静，明明她说的是三个月前的事，却像是在说上辈子那么遥远，“可某次是我考到了第一名，还是没人理我。”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你到底比我好在哪，为什么这么讨人喜欢。”
“好吧，”她叹了口气道，“你的精神力比我高一大截，体能比我高一个等级，身高比我高那么两三厘米，脾气看起来比我好，家世也比我好……我哪哪都比不过你。”
“我和同学打架斗殴，你和同学谈笑风生。”凌沐自嘲地笑了笑。
“我爸妈最讨厌没用的小孩，你让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因为遇见你之前，至少我的考试成绩和体能在认识的同龄人中一直是第一名。”
“你简直成了我最大的假想敌。”
“那我被讨厌得可真冤枉。”卫轩辞被她逗笑了，“没想到你之前居然这么……咳，没什么。”
“幼稚，对吧。”凌沐勾了勾唇角，“可那时候，我真的……很想证明自己有价值，值得那么一点喜欢。”
卫轩辞看着她，心中一动。他想，不是非得站在顶峰才有价值，也不是有价值才值得喜欢，他现在也很喜欢……
还没继续想下去，凌沐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过没多久，我就不讨厌你了。”
“嗯？又是为什么？”
“发生了一件事，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凌沐眨了眨眼睛，“实战训练之前，你应该对我没什么印象吧。”
“我知道你，机甲课的小吊车尾。”卫轩辞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凌沐耳边响起。
凌沐：“……”
……这人果然完全不记得。凌沐心中冷哼一声，继续道：“有一天，我刚刚结束和某人的斗殴，不小心把对方打得太惨，积分全都用来支付了赔给他的医药费。我连吃饭的积分都没了，外面突然下起大雨，我没带伞，医务室离宿舍很远，带车的人不愿搭我，我也不想继续求他们。”
“我只能直接往雨里走，饿得要命，浑身都痛，那个和我打架的人醒了过来，趴在校医院的走廊上对我破口大骂，其他人都在屋檐下看笑话。”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凌沐垂眸道，眼睫微微颤抖，“大概只能自己去垃圾桶里找吃的。”
“然后，我路过某个偏僻角落的垃圾桶的时候，看到了另一只已经在那里的流浪狗。”凌沐笑了笑，“你猜是谁？”
卫轩辞想起了什么，他瞳孔微缩，拽住凌沐的胳膊道：“那天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