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几人发生的事半点未惊扰到陆老夫人同爱女之间的谈话。
谢夫人终究还是不放心,她将那日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面带忧色。
陆老夫人走过的路比小辈吃过的米还多,心下自有计量。
“放心,”,她拍拍谢夫人的手,宽慰道,“他们叶家的孩子都已成家,如今也只有太子与三皇子需要她思量。”
“太子自是有皇后操心,那便只有三皇子了。”
谢夫人一急,“就是如此,可三皇子也是皇家......”
“唉——”陆老夫人打断她,好笑地说了声,“你真是关心则乱。”
看着谢夫人略微迷茫的眼神,她无奈道,“誉景那孩子,天生反骨,明摆了就是要找自己瞧上眼的,这事啊——”
她叹口气,“成不了啊。”
谈话间,紫岫从门口踱步进来,躬身道,“老夫人,二小姐来了。”
陆老夫人不紧不慢滚了下手上佛珠,“应当是知错了,罢了,叫她进来吧。”
陆明奕被陆明钦教训得面红耳赤,连连直到不会有下次了,又隐晦而不甘心地看了眼谢知鸢,这才恭敬行礼告退。
受了惊的少女依旧懵在原地,直到一只手递到跟前,她才反应过来。
她将未受伤的那只放在表哥掌心。
表哥并非纯粹的文人,他自幼练习弓马骑射与剑术,是以手上覆了一层薄薄的茧。
女孩的的手又柔嫩无骨,放上去时那粗粝的触感便格外明显,她不自在地动了动。
陆明钦垂眸看着放在掌心的小手,那小手背处被打的伤痕还未好。
他思忖片刻,微俯身托着她的胳膊,以拔萝卜的姿势将谢知鸢从地上拔起。
被拔起的谢知鸢羞得眼神乱瞟,最后只垂着个脑袋。
因着两人的身高差距过大,居高临下望过来,陆明钦也只能见得她柔软的发旋,白皙的脸颊轮廓,和通红的耳垂。
他的视线在那处停留片刻,复又调转,从袖口又取出一方丝帕,用眼神示意谢知鸢伸手。
“可是去过老夫人那了?”
他随口问。
帕子轻轻包裹住女孩被擦破皮的掌心,谢知鸢垂眸看着其上的结,有些委屈地抿唇,“方才去过了。”
就只问她这个吗?明明方才大表哥还如此对她......
心中的委屈蔓延,身前的男人却已提步示意她跟上。
谢知鸢小手捏着裙,缓步行于他身后,中间却隔了不少距离。
她垂眸望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顺着表哥不明显的足迹,踩过他踩过的路。
一时之间,空中只余露水落于地上的清脆声。
谢知鸢手指绞着裙摆,眉间拧起个小疙瘩,想了半天,终是开口,“表哥?”
他自喉间发出一声嗯。
“今日怎的回府了?”谢知鸢看着他的背影,心下有些紧张。
陆明钦已入朝为官,他平日大多时候都在官署处理事务,如今又非休沐日,竟回府了?
或许是之前的梦过于旖旎,竟让她生出几丝不该有的妄想。
他是不是回来看她的?
“近日官署得了空,我便一直在府中,”男人不紧不慢道,“况且也有些时日未向祖母请安。”
谢知鸢哦了一声,心中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失望,她这才把藏在心底的那句给说了,“多谢表哥先前来探望我。”
女孩声音低低细细,却不紧不慢,勾人心绪。
陆明钦脚步微不可闻一顿,复又淡然前行。
二人不一会便到明德堂,谢知鸢方跟着紫岫踏入外堂门槛,里头少女的叫嚷声正巧旋着涡儿来到耳边。
“陆明秀,你在祖母面前倒惯会装样子,可惜不论怎样,这宴席你却是去不了的!”
那少女一袭蜜合色罗衫,冷冷叉腰,面带讽刺。
她前边立着个身姿盈盈的月白裳少女,此时正满脸倔强地抿抿唇。
“三妹,往日我不与你计较,可如今怎可如此冤枉我,我——”
里头吵吵闹闹的,老夫人坐在上首直蹙眉,她正要说什么,却在见到门口那道身影时松了口气,
她没理小辈们的哭诉,对着才掀起帘子的男人笑道,
“今日怎有功夫到我这来了?还不快坐。”
陆明秀与陆明微闻言顿时放下口中话头,一道起身行礼,“世子。”
陆明钦只扫了她们几眼,脚步未停,朝老夫人微作礼便径直于她左手位落座,他接过紫岫递上来的茶盏,开口道,“来看看祖母。”
陆老夫人方才被这俩姑娘吵得头疼不已,此时见到孙儿一来那俩泼猴便吓得噤了声,
她满意地乐呵呵道,“那你来得可正巧,姑娘们的事热闹倒是热闹,可我这年纪大了,也有些经不住,便交予你来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