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菲被客户连灌两杯酒,急欲呕吐,丁小童和唐粒扶她去卫生间,丁小童问:“明天怎么办?”
唐粒说:“他敢找茬,我就给董事长信箱写信。”
郁菲说:“他让主管整我们,我们就又被扣分了。”
唐粒不在意:“你们就说是我干的。”
郁菲抱着马桶狂吐,唐粒摁亮手机,想跟陈海米汇报一声,却看到几分钟前,陈海米给她连打了三个电话,她回拨,却无人接听。
丁小童留下来照看郁菲,唐粒去粤菜馆找陈海米,急匆匆推开包厢的门,却看到陈海米垂头坐在桌前,秦岭托起她的下巴细看。
唐粒飞快冲过去,秦岭很诧异:“你怎么来了——”
一语未完,唐粒抓起包拍秦岭的脸,被秦岭挡开,唐粒连喊几声海米,陈海米仍然紧闭双眼,唐粒疑心她被灌醉了,喝问:“你怎么在这里?你想干吗?”
秦岭说:“我一来她就这样了,她是你朋友?”
唐粒抬起陈海米的头观察,秦岭凑近来看:“她不对劲,可能得送去医院。”
唐粒想扶起陈海米,奈何陈海米浑身虚软,她力不从心,瞪着秦岭:“你背她去!”
秦岭说:“啊?”
唐粒举拳:“背不背?”
唐粒只齐秦岭肩膀,真要打架,她不是秦岭的对手,但想想胃疼那天,秦岭就算了,乖乖蹲下来,唐粒把陈海米扶上他的背。
秦岭背起陈海米,唐粒问:“她跟客户见面,你怎么在?”
秦岭也很奇怪:“我是来看无核榴莲的,一来就看到她,还往我身上扑。”
污蔑!唐粒踢了他一下:“海米跟别人约会,怎么可能扑你?”
秦岭说:“她当时很不清醒。”
陈海米酒量一般,除非跟唐粒等朋友吃饭,不然半杯红酒从头喝到尾,况且今天她想策应唐粒,没有喝多的理由。
唐粒心随念转,仔细看陈海米:“她是不是被人下了药?”
秦岭愣了一下:“有可能。老李说把她交给我了,这话不对。”
唐粒黑着脸:“你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一遍。”
陈海米的约会对象姓李,是个苗木商人,在专柜采购手笔颇大,是陈海米的大客户。这位李总是秦母的大学同学,想承接华夏集团开发的华夏城项目和城市综合体绿化工程,但华夏集团已有长期合作伙伴,他约莫在秦远山那里受阻,找到秦岭了,秦岭张口回绝了他。
李总知道秦岭大学读的是农学,今天上午,他号称基地培育出无核榴莲,秦岭有兴趣了,跑来一见,却只见到一个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女人,迷瞪瞪倒向他。
秦岭问:“榴莲呢?”
李总却喊道:“陈小姐!陈小姐!你伺候好秦总。”
秦岭很生气:“你什么意思,拿个女人骗我出来?”
李总讪讪道:“她长得挺漂亮,说是还没谈过恋爱,干净。”
秦岭斥道:“滚!”
唐粒也想让那个李总滚,袖子一捋:“你能把他喊出来吗?”
秦岭来了兴致:“你打不过我帮你打。”
唐粒嘁道:“打不过就偷袭,不用你帮。”
出租车停在路旁,秦岭把陈海米塞进后座,想走人,被唐粒拦住:“鬼晓得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你也得去医院,等海米醒了再说。”
秦岭气得不想说话,但左右无事,钻进车里。路上,他透过后视镜看后座,唐粒让陈海米枕在她腿上,一直握着陈海米的手。他低下头去,给李总发信息:“明天上午华夏中心门口见个面。”
车开到医院,秦岭背着陈海米往急诊大门疾走,身后冲来几个伤员,他避之不及,被蹭到一胳膊鲜血。
陈海米被安顿在椅子上,唐粒去挂号,秦岭冲进卫生间洗了又洗,似乎仍能闻见血腥气,他烦躁地去输液区找唐粒:“有事再找我。”
护士来输液,秦岭走了。唐粒想起那天淋他一头鲱鱼罐头,他也很抓狂,没喊住他。理论上来说,以秦岭的长相和家世,不会缺女伴,但三个养父都说过,有的男人很恶劣,喜欢用些手段追求刺激。
医院对面就有商厦和酒店,秦岭买了T恤仔裤,开房洗澡。洗完想去喝酒,但最喜欢的几家都被沈曼琳找过。两年前,沈曼琳表白他就拒绝了,但沈曼琳说:“我们至少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什么是朋友?总在一起鬼混的人都是小五的朋友,他们仅仅因为沈曼琳帮他们做财产管理,就纷纷倒戈,秦岭总被沈曼琳找到,玩得索然无味。
陈海米昏迷,唐粒急得声音都变调了,又凶又暴躁。路易斯的身影掠过秦岭心头,他难过了一下,路易斯也很维护朋友,但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21岁那个飙车的夜晚。
点滴还剩半袋,陈海米醒了,唐粒才知道的确误会了秦岭。陈海米很后怕,李总跟她爸同龄,看着和和气气的像长辈,但眼睛不眨就能把她进贡给别人。
席间,陈海米回了几条工作信息,她疑心是那时被李总下了药,所幸碰到的是秦岭。秦岭纨绔归纨绔,冲他爱干净的脾性来看,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秦岭在酒店窗边坐了片刻,想不出还能去哪里,回了医院。唐粒没吃饱,大嚼饼干,他斥为吃防腐剂,唐粒干巴巴地道了歉:“误会你了,对不起了。”
秦岭坐下来,唐粒卸了妆,不再是奇形怪状的眉毛了,但满脸通红,他以为唐粒发高烧,本能去试体温,唐粒手一挡,陈海米刚打完一局游戏,抬头一看:“天哪你的脸烂了!”
唐粒对着小镜子一照,额头和两颊都起了红疙瘩,眉间是成片皮屑,又痒又干,连忙去问医生,路过的护士看了看:“化妆品过敏了。”
医生开了抗敏药,陈海米内疚,她的化妆品是网上买的大牌小样,她用没事,但唐粒没化过妆,一用就过敏了。
点滴打完,唐粒抓着陈海米就跑,秦岭喊喂,唐粒跑了:“赶地铁,明天还得上班!”
所以唐粒明天上午没空。秦岭又给李总发了信息,见面地点不变,时间改成中午。他回家一觉睡到上午,窗外日头正烈,蓦然记起唐粒昨天穿的是防晒衣,帽子下方有个洞,正好把马尾辫放到外面,他很好奇,是衣服本身的设计,还是唐粒异想天开,去找裁缝挖了个洞?
唐粒想着中午要打架,提前叫了午饭。秦岭走来,她趁同事不在,小声说:“能把他约在旁边华夏广场门口吗?”
秦岭问:“为什么?”
唐粒左右看看,压低声:“我想熬到市场部招人,不想在公司门口打架。”
熬?她的处境很难吗?昨晚在医院,是听到她和陈海米抱怨化个丑妆也没能阻止别人揩油。秦岭明白了,抓过唐粒胸前的工作牌看清楚她的名字,出乎意料,是粒字,他问:“是粒粒皆辛苦的意思吗?”
唐粒抓回工作牌:“粒子的粒,粒子是以自由状态存在的最小物质组成部分,我爸取的。”
生父是电工,这句话是他留给唐粒最宝贵的记忆之一,那时她还小,远没有接触到物理知识。秦岭却想到老张,父女不同姓,老张是继父吧。
同事喊唐粒去帮忙,秦岭去找姨妈齐玫,要求齐玫找人事修改公司条文,不得让员工陪酒。齐玫吃惊:“小岭,这话怎么说?”
秦岭抖落出章早让前台员工陪酒,齐玫皱起眉,陪酒一说太难听,必定是正常的商务应酬,秦岭没上过班,不懂。秦岭恼她搪塞,下楼找章早,齐玫怕他闹事,跟上:“小岭!小岭!”
章早在跟同事交谈,秦岭劈头说:“你昨晚拿了客户钱,还跟两个女的亲亲抱抱,有这事没有?”
昨天晚上,唐粒搅局,饭局气氛冷到冰点,章早出来想把唐粒揪回去,客户带来的两个女公关出马,请他在江岸面前多美言几句,把价格降下来,双方就能合作了。
章早笑纳红包并拥吻公关,被秦岭撞见。章早心虚卖乖,秦岭急于去看无核榴莲,态度冷淡叫他滚蛋。
章早提心吊胆,给丁雪发了一箩筐情话,今天早上见面,两人在丁雪办公室缠绵半天,他的心才安定,看来秦岭并非传小话之人。
秦岭当众摊牌,章早傻眼了,齐玫脸上更不好看。丁雪闻讯而来,怒斥秦岭含血喷人,章早分明对她一心一意,秦岭冷哼:“你去华夏广场六楼蓉城之春调店外监控,现在就去。”
员工们看热闹,偷录表姐弟争执的场面,丁雪跺脚走了。秦岭记着正事,冲下楼找唐粒。
唐粒不在工位。李总打来电话,他准时到了,秦岭窃笑,他倒要看看唐粒怎么对付一个小两百斤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