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说:“三国里,孙权对曹操说,足下不死,孤不得安。曹操又对人说,卧榻之侧,不容他人安睡。谁床边放着个豹子还能睡得着?”
老陈附和:“有个蚊子嗡嗡嗡,你都爬起来打死再睡,更何况是个豹子。”
权力斗争就是这么残忍,但法治社会,报仇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得多加谋划。唐粒想到的办法是在工作中抓江岸的不法行为,绳之以法,老陈和老张也同意,但得瞒着秦岭,别让他去找江岸拼命。
回办公室,唐粒又想到那日自己和温迪被江岸支开的情形,一口气还是咽不下去,下楼去请教周忆南。她想知道,在还剩五个月的任期里,如何对付江岸,她恨他。
周忆南问:“为什么恨他?”
除了三个养父,唐粒暂时不想对任何人说出江岸害死秦远山一事,笑笑说:“孤不得安。”
周忆南轻笑出声:“你想要他怎样?”
唐粒眉心一拧,脸色沉下来:“我想要他穷困潦倒一败涂地。”
消除隐患就得根除他,让他再无还手余地。周忆南又笑了,很好,他为人处事同样如此,对于仇家,他要的是赶尽杀绝。他望住唐粒的怒目,扬起眉:“我们一起来,但我不会在明面支持你。”
唐粒立刻就听懂了,沈庭璋不放弃扶持江岸,作为沈庭璋的副手,周忆南和他们为伍,等于是把武器安插进敌人心脏,她紧绷的脸露出笑容:“第一步,我该怎么做?”
唐粒刚上台时手忙脚乱,任雪莉和宁馨助她稳住了局面。公司大多数人也都很敬业,从现状来看,唐粒这边不会轻易被攻破,周忆南建议给秦岭找点事情做,以他为饵诱出江岸犯错误,让江岸捡个最软的柿子捏。
秦岭保持着真实纯稚的性格,很招女人喜欢,但不谙世事的背后,是被人放在心尖尖上宠着,前有秦远山,后有唐粒。周忆南心存试探,想看唐粒究竟能为秦岭做到哪个份上,唐粒喜上眉梢:“对呀!我尽量不犯错,但想抓住把柄就得诱蛇出洞!”
唐粒宠秦岭是有限度的,周忆南刚高兴,唐粒又说:“江岸想把秦岭弄成杀人犯都没成功,现在无非是打压事业,我让老王看着秦岭,再派两个保镖跟着他,出不了事。秦总的财产我将来要还给秦岭,是该让他锻炼锻炼了。”
江岸没必要对付秦岭,集中火力找唐粒漏洞更有效率,但把秦岭派出来工作,能为唐粒将来减减负,还能让他没那么多时间缠着唐粒,潘驴邓小闲,闲也是个巨大的优点。周忆南目光隐隐带笑:“他以后想独立自主,也该铺路了。”
温室花朵易被摧折,给秦岭弄点不太难的事情做,能让他懂点人情世故,等财产移交于他时,他能自保。
诚然江岸是恶人,但回头想想,秦岭和女明星谈茉炮制堕胎事件时,放话称“绝不允许有人抢家产”,种下了祸根,诱出了江岸心中的魔鬼。秦岭不搞那一出,不惹得江岸猜忌,也许江岸不会一再加害于他,秦远山也不会猝死。把秦岭赶上正道,势在必行。
唐粒回家和秦岭打商量,去华夏广场底楼超市当经理,秦岭盯住她的婚戒问:“你想撂担子吗?”
唐粒说:“不是,但我和我爸他们不能时时刻刻看管你。有人打猎,就要有人放哨,大家分工协作。你不想手上多点钱花吗?”
秦岭被金屋藏娇,受尽嘲笑,他不在意,但有点正经事做,也很新鲜,立刻答应了。唐粒说还有个原因是想诱出江岸,可能会面临危险,秦岭不以为意:“我出去当哨兵挺好的。我以前是个纯粹的混混,他都找人害我,我想逃避也不行,他有种就再来。”
秦岭把胸脯拍得山响,唐粒看乐了,点开周忆南的头像说:“秦岭同意了,还挺踌躇满志的。”
唐粒满脸笑意,声音轻软,秦岭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大大咧咧凶巴巴的女人,对别人软语温存,眉间有羞意,他收起脸上的笑,目光如电:“你伙同野男人卖我,把我丢出去当靶子,这就是你对老秦发誓照看我?”
唐粒横眉冷对:“我们想对付江岸,就得多争取一些他那边的人。”
秦岭黑了脸:“借口!你才跟我结婚多久,新婚燕尔,就跟野男人眉来眼去,有点当总裁的样子吗,你就不怕江岸看出来?我明天就告诉他,一起玩完!”
唐粒锵锵起来:“玩完就玩完!秦山令,你自己说的,领完证,我想怎样就怎样,你保证不说一个字,我也没干涉你交朋结友,哪个女孩喜欢你,我说过一句吗?跟你说过,别当真,结婚之前,你就见过我和他一起吃饭,我……”
秦岭恨声截语:“闭嘴!没结婚我不管,结了婚倒有脸跑来勾搭你了,人品败坏!烂人!”
唐粒大怒:“烂人又怎样,我就是喜欢他!我也不是好东西!”
秦岭怒气冲天:“狗男女!抱着去死吧!”
唐粒忍无可忍,站起身,走到门口,转头说:“我任期还剩五个月,明天就让猎头找职业经理人。如果任总建立起威信了,将来她顶上去也可以,到时他们管公司,你拿分红。我卸任就把你爸所有东西都还给你,你自己学学理财,别大手大脚花钱了。”
唐粒一气说完,回了房间,从柜子底下的抽屉里翻出搬来时用的编织袋,陈海米没舍得扔,洗了还能用。
结婚后,唐粒没休过周末,这里是她睡觉的地方而已,没买什么东西。她风卷残云把私人物品装完了,拖着两个编织袋下楼,管家拦她:“唐小姐,你这是……”
华夏集团顶楼有两个套间被打通,是秦远山的休息室。司机说秦岭在国外读书时,秦远山一直住那里,秦岭回国了,秦远山才每天回家住,唐粒缓了脸色,对管家说:“我不是加班就是出差,回来太晚,影响你们休息,我搬到公司去住。”
管家使眼色,做饭阿姨去喊秦岭,想让他求和,秦岭待在父亲书房改的游戏室不出来:“别烦我!”
窗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秦岭撩开窗帘一角,唐粒走了。多年前,他在这个角度看过母亲车祸身亡。
直到汽车驶离,唐粒也没回头看一眼。秦岭上楼,唐粒的卧室空空如也,腕表搁在桌上。她曾说离婚就还,可她现在就还了。
失落感席卷了秦岭,很久以前,他胃疼,唐粒用自己的保温杯给他买了奶茶,他洗干净了没还。壁炉前,他用保温杯喝热橙汁,发着呆。
壁炉常年没用,秦岭找工人修好了,冬天时,烤着炉火吃曲奇和冰淇淋,他想唐粒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原来不是。
风刮过树梢,秦岭找了一个有声软件,点开《海的女儿》,才听了个开头,老王就来了。
管家很疼秦岭,偷偷跟养父们通风报信:“小两口气头上互相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分居了!”
唐粒没打算搬回家,一来住休息室方便,二来不让养父们忧虑,但车刚开出街区,她接到了老王电话。
唐粒说想静一静,老王来找秦岭,秦岭嘴硬:“契约婚姻而已,我也不在乎被戴绿帽子,她有本事就让我当便宜爹。”
秦岭被养父们三缺一抓壮丁时学会打麻将,老张和老陈随后也杀来,麻将桌支起,天大的事,钱能买快活。三人齐心协力,多输点钱给秦岭。